顧自強停下腳步，怎么都不肯往前走。
真斷親的話，有沒有臉見人事小，以他老娘的性子，軍裝扒不掉起碼也得降級。
“娘，咱有話好好說，互相體諒一下成嗎？”
王春花不明白他哪來的臉，能說出互相體諒這種屁話。
“走不走？不走老娘明天上zhengfu院門口上吊去，說我的好大兒不認親爹娘，去外面認十幾個野爹娘。
最好等你那些野爹娘死了，你去給人送終，順帶把他們接回來埋你親爹旁邊，到時候你們一家幾十口其樂融融，豈不美哉？”
李紅梅再次見識到婆婆罵人的本事，真是全程不帶臟字，都能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顧自強被說得臉通紅，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真這樣做的話，他怕老頭子夜夜來夢里索自己的魂。
為啥要咄咄逼人，不能互相體諒、兩全其美呢？
最后他實在沒辦法，“噗通”跪在地上。
“娘，我以后寄一半回來總成了吧？”
王春花往旁邊挪了兩步：“我可受不起你這樣的大禮，留著跪你那些野爹娘去。
老二還不把大善人扶起來，萬一被他那十幾個野爹娘知道，我這老婆子可招架不住。”
顧自立向來聽話，他常年干農活力氣也大，一把將人拉起來。
“大善人，你別跪我娘了。”
顧自強手都在發抖：“老二，怎么連你也這樣！”
別人不理解，他以為最起碼親弟弟能理解。
卻沒想到親弟弟也是這樣市儈的人！
顧自立神色淡然：“大善人，我們只是普通人，食五谷雜糧的普通人。”
孩子上學要錢，衣服要錢，生病要錢，買小零嘴要錢，吃頓好的也要錢。
王春花不樂意跟這個棒槌說話，更不樂意聽棒槌說話。
“老二扶著大善人走，晚點你爹該睡覺了。”
“好。”
幾人繼續往山上走，黑燈瞎火的誰也沒有再說話。
就連王春花都懶得罵了，心里在盤算著李紅梅以后的生活。
就算是分開，這兩蛋顧自強不想養也得養。
她的養老費顧自強不想給也得給。
當初她都能鬧出三間房子一口井，親兒子要是鬧不出結果，那不如吊死算球。
顧國贏墳前，王春花一屁股坐下，嘴里開始絮絮叨叨。
“老頭啊，我沒本事把兒子養歪了，這棒槌去養別人家的爹娘媳婦孩子，自家媳婦孩子吃糟糠菜都不管。”
她停頓一會，抹掉眼角的淚花。
“今天我大晚上來就是想跟你說，明天我要跟你大兒子顧自強斷親，以后我們只有自立、自珍兩個娃。”
顧自立全程沒說話，默默拔著墳旁邊的雜草。
顧自強“噗通”一聲又跪下了，他很想對親爹訴委屈，又不敢開口。
王春花從口袋掏出一枚大洋。
那是老頭子留下來的，再苦再難她也沒想過要花。
“我拋三次，要是有兩次以上都是正面，那就代表你同意了啊。”
李紅梅往前走一步，她心里是舍不得和顧自強分開的。
畢竟夫妻一場，平時也沒有吵架啥的。
顧自強同樣很關心結果，他覺得家里唯一能體諒自己的只有老爹了。
王春花開始拋，大洋被扔到半米高，緩緩落地面。
正面。
第二次依舊是正面，第三次也還是正面。
王春花收起大洋站起身：“走了，你倒死的輕巧，給老娘留一堆破事。”<b>><b>r>走出去好幾步，見李紅梅沒有跟上來，她回頭把睡著的丫蛋接到懷里。
“你不走就留在這里陪他跪著，真是個教不明白的蠢貨。”
李紅梅心一陣陣疼，許久才轉身跟上婆婆的步伐。
顧自立語氣依舊很淡，他說著這幾年李紅梅的生活。
沒有刻意賣慘，也沒有夸大其詞。
“大善人，你犧牲了起碼能給大嫂留一筆撫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