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是冬夜燭下,兩人共擁一爐炭火,頭靠頭低語。
最后一幅,卻是文淵君臥病在床,皇帝握著他的手,淚流滿面。
翻到后半部分,字跡漸漸變得潦草,甚至有些地方暈開了墨痕,像是作者在哭泣時寫下的:“永元十二年,秋,君疾篤,帝遍尋名醫,終無效。
君臨終前執帝手曰:‘愿來世不復生于帝王家,只做田舍郎,與陛下相守于阡陌。’帝泣血應之。”
“君薨,帝罷朝三月,以皇后禮葬之,葬于帝陵之側,違祖制,群臣諫,帝殺之。”
“永元十三年,帝崩,遺詔與君合葬,同棺而眠。
皇后阻之,曰:‘非我族類,不得入陵。’然帝意已決,群臣莫敢再。”
看到這里,兩人終于明白這對男子的身份。
那位威嚴的男子,正是皇帝。
那位溫潤的男子,是他傾盡一生去愛的文淵君。
而書中的最后幾頁,字跡變得陌生而凌厲,顯然出自他人之手:
“帝崩,后遵遺詔合葬二君,然心有不甘。聞巫祝,斷情符可絕來世緣,遂令人鑄二銅幣,刻符于上,置于二君掌心,曰:‘此生已亂綱常,來世莫再相見,不配皇陵。”
落款是“玉皇后書”。
南汐合上書,原來那兩枚斷情符,是皇后的杰作。
她恨他們的愛情,恨皇帝對自己的冷落,即便在兩人死后,也要用這種方式,妄圖斬斷他們的來世緣分。
“好狠的心。”南汐捏著那兩枚銅幣,只覺得入手更冷了,“他們生前已經不能光明正大地相愛,死后合葬還要被這樣算計……”
但南汐一想,這位皇后也挺可憐的,最壞的就是皇帝了,你既然愛慕男人,何必娶皇后呢?南汐瞬間就不覺得皇后心狠了,要是她估計得更狠,非打得他倆叫姑奶奶。
戰星辰沉默著,他想起剛才兩具尸體,想起他們交握的雙手,忽然明白估計鎮魂陣也是這位皇后的手筆,這里應該也不是皇陵,估計是皇后給他們找的墓穴。
“我們出去吧,既然靈珠已經找到,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戰星辰說道。
“好,這些東西還是留在這里吧。”
“嗯,都不拿。”戰星辰把書也放進了棺材里。
“你看他們的衣服。”戰星辰指著棺內遺留的衣物,“皇帝的龍袍里,縫著一塊文淵君的衣角。
文淵君的玉帶,上面刻著皇帝的年號。他們早就用自己的方式,把彼此刻進了骨血里。”
南汐仔細看去,果然如此。
龍袍內襯的夾層里,確實藏著一塊月白色的絲綢,正是文淵君常穿的衣料。
而那條玉帶的背面,刻著極小的“起元”二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些細微的痕跡,像是在無聲地訴說:任你權謀算計,任你符咒加身,我心悅你,此生不渝,來世亦然。
戰星辰將兩枚斷情符銅幣撿起來,放在手心用力一握。
銅幣瞬間化作粉末,隨風飄散,“這種東西,留著也是礙眼。”
他看著粉末消失在空氣中,“他們的緣分,豈是一道符咒能斬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