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不再理她,端起水壺仰頭灌了幾口湯,又拿起那個冰涼僵硬的二合面窩頭狠狠啃了一口,但越嚼臉色越難看。
秦淮茹剛走進中院,一股濃烈的臭氣就頂著鼻子鉆了進來。
天已經黑透了,院里幾戶人家窗戶里透出昏黃的燈光,但今晚沒人敢開門窗。
這股味兒,比白天吳碩偉煮的螺螄粉還要沖上十倍——熏得人頭暈眼花。
“奶奶!我肚子疼!”
是棒梗的哭嚎聲,聲音里帶著痛苦和虛弱。
秦淮茹心里一緊,快步往自家方向走,聲音是從一大爺家門口那邊傳來的。
接著,她就看到了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她婆婆賈張氏和兒子棒梗,正一左一右地蹲在一大爺家墻根下的排水槽邊上。
兩個人褲子都褪到了腳脖子,身下是一大片黃色的污穢,正順著排水槽緩慢地流淌。
在那個年代的大雜院,并沒有獨立衛生間。
一個院子,甚至幾個院子共用一個胡同里的公共廁所。
去一趟廁所要走百十來米,冬天冷夏天臭,非常不便。
因此,在院子里隨地方便——特別是固體的,是對整個院子生活環境的破壞,也是一件極度丟臉、沒素質的事。
一大爺家門口的排水槽,是用來排雨水和各家洗菜洗衣的廢水,更是院里公共衛生的底線。
“怎么了乖孫?”賈張氏自己也捂著肚子,額頭上全是冷汗聲音都在發抖。
“我……我憋不住了!”棒梗話音剛落,身子一顫,褲襠里又是一陣響動。
“我也……”賈張氏話沒說完,一股熱流就沒忍住。
“嘩啦啦——”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伴隨著新一輪的惡臭,整個中院的空氣都凝固了。
“啊——”棒梗扯著嗓子哭
“奶奶,我肚子跟刀子絞一樣!”
“我也疼……”賈張氏的臉皺成一團,想站起來可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讓她動彈不得,只能繼續蹲著。
吳碩偉屋里的燈亮著。他正端著一杯熱茶,聽著外面的動靜。
當那股熟悉的、混合了瀉藥效果的惡臭飄進門縫時,他嘴角勾了一下,心里有了數——藥效到了。
他把茶杯放下,走到門口拉開一條門縫往外瞧。
屋里的趙麥麥捏著鼻子喊:
“什么味兒啊?怎么比中午還惡心!”
“你別出來。”吳碩偉低聲說,“賈家出事了,臟眼睛。”
“我才不出去呢!”趙麥麥又好氣、又好奇地說。
“這味兒太上頭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中午那些人的感受了。”
院子里,三大媽第一個從家里沖出來,用袖子捂著口鼻。
“我的老天爺誰家啊這是?大半夜的煮屎吃嗎?這味兒怎么回事!”
她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墻角的賈張氏婆孫倆,頓時愣住了
指著那邊,話都說不利索:“賈……賈家的?你們這是在……”
“肯定又是吳碩偉家干的好事!能不能安生點”二大媽也跑了出來,她看不清墻角的人只聞到臭味是從中院飄來的。
“就他家天天整這些沒名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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