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站在一旁,徹底看傻了。
他看看一臉恭順的吳碩偉,又看看眼前這個氣勢洶洶的老頭——腦子完全轉不過彎來。
“老師,您平時不是挺忙的嗎?怎么突然來我們廠了?”吳碩偉扶著老者的手,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還不是你們廠請我來的!”老者沒好氣地說。
“特種鋼的項目,他們自己搞不定,只能把我這把老骨頭請來當救兵。”
聽到“特種鋼”三個字,吳碩偉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對!”老者點點頭整理了一下稍微凌亂的白發,神色變得嚴肅。
“上面下達了緊急任務,要一批特種鋼材用來造坦克。全國幾個重點煉鋼廠都有任務你們廠也接了。時間緊、任務重,讓我過來做技術指導。”
在六十年代,沒有什么比“上面下達的任務”和“軍事用途”這幾個字分量更重了。
這代表著項目擁有最高的優先級,也意味著巨大的政治壓力。
成功了是集體榮譽,是向國家獻禮;失敗了,從廠長到技術員,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吳碩偉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背后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
“馬教授!”
李懷德副廠長快步走來,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您可算來了,我正準備去招待所接您呢!”
“懷德啊,”老者轉過身,正是李懷德口中的馬教授。
“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馬教授,您有什么吩咐盡管說。”李懷德客氣地說著,目光一轉落在了吳碩偉身上——表情有些微妙。
“吳工,你也在?”
“嗯,剛吃完飯,碰上老師了。”吳碩偉回答道,語氣恢復了平日的沉穩。
李懷德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有些吃驚地問:“你們……認識?”
車間外,空氣里混雜著機油和金屬加熱后特有的氣味。
李懷德臉上的笑容因為吳碩偉的話,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豈止認識。”馬教授厚實有力的手掌拍在吳碩偉的肩膀上,驕傲地介紹。
“這是我那不成器的關門弟子。”
李懷德臉上的肌肉動了動,重新堆起笑容:“關門弟子?”
這個詞的分量,他掂量得出來——這不光是師生,更是衣缽傳人,是人情和關系的延伸。
“對!”馬教授點點頭,看著吳碩偉的眼神里有種藏不住的滿意。
“這小子是我最后一個弟子,也是我最得意的一個。”
許大茂在旁邊聽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他悄悄扯了扯吳碩偉的工裝袖子,壓著嗓子問:“關門弟子是什么?”
“就是最后一個弟子。”吳碩偉看著這個頭發抹了頭油、穿著喇叭褲,總想學洋人時髦樣的“高中生”,耐著性子解釋。
“老師收徒弟看緣分,收下我之后就不再收別人了。”
“那跟在學校上學的學生有啥不一樣?”許大茂還是不解。
這次回答的不是吳碩偉,而是馬教授。
他轉過頭,鏡片后的眼睛看了許大茂一眼,那眼神不銳利卻讓人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
“小后生,學生來學校是聽課學知識,學完了,畢業證一拿,各奔東西,跟學校、跟老師的情分就淡了。”
“弟子不一樣。是要跟著師父學本事、傳手藝的,這叫傳承衣缽。學生畢業了就畢業了,弟子,得照顧老師一輩子-->>。”
在那個年代,“師徒如父子”是刻在骨子里的規矩。
一個有本事的師父,不僅傳授吃飯的本事,更是一個徒弟背后最大的靠山。
在四合院里的易中海和賈東旭之間的關系就是最明顯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