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碩偉嘴角一撇,對著屋門口的許大茂使了個眼色。
“許大茂,把雨水妹子請出來,讓王主任和街坊四鄰們都看看,堂堂軋鋼廠大廚的親妹妹,過的是什么好日子。”
許大茂趕緊轉身,把一直躲在門后、渾身發抖的何雨水輕輕拉了出來。
當何雨水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整個院子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姑娘啊。
十五六歲的年紀,本該是像花兒一樣綻放的時候。
可眼前的何雨水,瘦得像根豆芽菜,一張小臉蠟黃蠟黃的,沒有一點血色。
兩邊的臉頰都凹陷了下去,顯得那雙大眼睛格外得突兀,里面充滿了驚恐和不安。
她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袖子短了一截,露出兩截細得像麻桿一樣的手腕。
最讓人心酸的,是她的一只手里還死死地攥著一個白面饅頭。
那是剛才在許大茂拿到無碩偉家,她還沒來得及吃的。
她攥得那么緊,指節都發白了,好像那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院里那些剛才還在叫囂的婦人一個個都閉上了嘴。
她們平時只看到何雨水低著頭匆匆走過,從沒仔細看過。
今天這么一看,才發現這孩子竟然被磋磨成了這個樣子。
王主任的眼睛也直了。
她看著何雨水那副模樣,心里猛地一抽。
她快步走上前,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
“孩子,你……你就是何雨水?”
何雨水被這么多人盯著,嚇得往許大茂身后縮了縮,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他……他剛才說的,是真的?”王主任指了指吳碩偉,聲音有些發顫。
“你哥……他真的一個月就給你八塊錢?”
何雨水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看著王主任,又看了看周圍那些神情各異的鄰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了下來。
“是……是真的。”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細得像蚊子叫。
“我上了高中以后,哥哥……哥哥就說我花銷大,每個月只給我八塊錢。”
“有時候……他想不起來,就兩個月才給一次。上個月……他就忘了。”
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我不敢跟他說,怕他嫌我煩。學校的食堂太貴了,我吃不起……我就……我就每天早上吃糠餅,中午回來再喝點涼白開和糠餅……”
“轟”的一聲。
王主任的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她只覺得一股血直沖頭頂,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恥辱!
——這是天大的恥辱!
在她的轄區里、在紅旗下的新社會,竟然還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女學生,被活活餓得只能吃糠餅充饑!
她這個街道辦主任是怎么當的!
這要是傳到區里、傳到市里,她頭上的烏紗帽還要不要了?
她甚至能想象到,區領導指著她鼻子罵她“思想麻痹、工作失職”的樣子。
一股冷汗“刷”地一下就從她后背冒了出來。
她終于明白吳碩偉為什么那么有底氣了。
跟這種事比起來,打個孩子、扇個老娘們一巴掌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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