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亂作一團。母親的驚呼,堂哥帶著哭腔的呼喊,父親焦急的踱步聲,混雜著大伯那破風箱般艱難刺耳的喘息,像一把把鈍刀子割在嚴靖杰的心上。
他站在偏房門口,看著大伯嚴守仁那張青灰中透著死氣的臉,看著那盤踞在其心口、幾乎凝成實質的濃黑詛咒能量,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了。
太快了!昨天還只是咳嗽,還有力氣拒絕去衛生院,今天就已瀕臨死亡!這詛咒的反噬,對年老體衰者,竟是如此迅猛酷烈!
村頭的李郎中提著藥箱,被嚴靖軍幾乎是拖著跑了進來。那是個頭發花白、在村里行醫幾十年的老人,此刻也顧不得喘氣,蹲下身,手指顫抖地搭上大伯的手腕。
片刻之后,李郎中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
“這……這脈象……亂得像一鍋滾粥,邪氣攻心,元氣……快散盡了……”他收回手,搖著頭,聲音干澀,“我……我開幾副吊命的方子試試,但……但怕是……”
后面的話他沒說,但在場所有人都聽懂了。那是宣判,帶著鄉村郎中對某些超乎認知病狀的無力與惶恐。
“李叔!求求你,想想辦法!多少錢我們都治!”嚴靖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抓著李郎中的褲腿。
“軍子,不是錢的事……”李郎中嘆了口氣,滿臉苦澀,“你爹這病……邪性啊,我從沒見過這樣的……”
母親開始低聲啜泣,父親嚴守誠佝僂著背,仿佛一瞬間又老了十歲,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絕望。
嚴靖杰死死盯著大伯心口那團蠕動的濃黑。他能感覺到,那不僅僅是病氣,那是具象化的詛咒反噬之力,它在瘋狂吞噬大伯最后的生機,如同跗骨之蛆。
等李郎中的藥?那不過是安慰劑,絕對救不回被源脈暴戾能量直接侵蝕的性命!
跑出去,去鎮里,去市里的大醫院?且不說時間來不及,普通醫術又如何能化解這修真層面的詛咒?
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自己身上,就在那兇險萬分、剛剛摸到一點門路的混沌能量轉化法門上!
可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如何解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設想!
他看著堂哥絕望的臉,看著父母悲痛的神情,看著大伯氣息越來越微弱……
沒有時間猶豫了!
賭一把!
嚴靖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紛亂的思緒,臉上擠出一絲鎮定,快步走上前。
“軍哥,你先別急。”他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嚴靖軍,聲音刻意放得平穩,“我以前在南方,認識個老中醫,教過我幾手推拿急救的法子,說是對邪風入體、急火攻心有點效果,讓我試試!”
他的話讓混亂的場面微微一靜。
“杰娃?你……”母親止住哭泣,驚疑地看著他。
嚴守誠也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不解和微弱的期盼。
嚴靖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緊緊抓住嚴靖杰的胳膊:“靖杰!你有辦法?快!快給爸試試!”
李郎中在一旁欲又止,最終只是搖了搖頭,沒說什么。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都讓開點,通風。”嚴靖杰沉聲道,努力讓自己的手不顫抖。他走到竹椅前,蹲下身,看著大伯緊閉的雙眼和青灰色的面容,心中默念:“先祖保佑,碎片助我……”
他伸出右手,看似要按向大伯的胸口膻中穴,實則在接觸之前,體內那縷微弱得可憐的混沌氣流已被他全力催動,沿著一條極其別扭、卻暗合黑色碎片中某種引導法門的經脈路線運行起來。同時,他緊貼胸口藏著的黑色碎片,也被他的意念引動,傳來一股微弱卻堅定的調和之力。
他的手掌,最終輕輕按在了大伯心口上方,并未直接接觸皮膚。
在外人看來,他只是在進行一種奇怪的推拿,手掌虛按,手指偶爾顫動。
只有嚴靖杰自己知道,他此刻正在進行的,是一場何等兇險的博弈!
他的意識高度集中,全部心神都沉入那縷混沌氣流之中,借助黑色碎片的調和,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團盤踞的濃黑詛咒能量。
接觸的剎那——
“嗡!”
一股冰冷、暴戾、充滿毀滅意味的沖擊感順著那縷混沌氣流,狠狠撞向他的心神!比-->>他自己修煉時引動的反噬強烈了十倍不止!
嚴靖杰渾身劇震,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潮紅,喉頭一甜,又被他強行咽了下去。按在虛空的手掌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