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嶺的蒼茫在身后漸次淡去,越往南行,山勢愈發奇崛秀麗,水汽豐沛,林木蔥郁得近乎妖異。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混合著草木腐爛與奇異花香的甜膩氣息,這便是南疆特有的瘴癘之氣,尋常武者吸入過多,便會頭暈目眩,乃至毒發身亡。
但對于嚴靖杰與寇敏而,這瘴氣卻構不成絲毫威脅。
嚴靖杰周身混沌氣息圓融內斂,萬毒不侵。寇敏的地母靈體更是與大地生機同源,這彌漫的瘴氣在她感知中,不過是生機過于旺盛、乃至淤積變質的一種表現,她甚至能隱隱引導、梳理這些紊亂的生機。
兩人不再施展空間穿梭,那樣消耗頗大,且容易引起注意。嚴靖杰只是以混沌之力稍稍扭曲光線與氣息,使得兩人如同山間清風,在林梢地表無聲滑行,速度依舊遠超奔馬。
半月之后,他們已深入南疆腹地。
這里的景象與中州迥異。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粗如兒臂,纏繞其間。毒蟲異獸時隱時現,色彩斑斕,往往蘊含著劇毒。偶爾能看到一些依山傍水、以竹木搭建的村寨,寨民衣著色彩鮮艷,紋飾繁復,眼神中帶著對外來者天然的警惕。
根據玉簡記載與沿途打聽,“生命之泉”位于南疆最神秘的“巫蠱教”圣地——千蠱峰之下。巫蠱教勢力盤根錯節,教中修士不修道法,專精蠱術與巫咒,手段詭秘莫測,極少與外界往來。
這一日,兩人行至一處名為“毒龍澗”的險地。兩側山崖陡峭,澗中毒霧彌漫,伸手不見五指,其中更潛伏著無數喜陰懼光的毒物。
“前面毒瘴甚濃,且有不少活物的氣息,很雜亂。”寇敏微微蹙眉,她的地母靈體對生命氣息感知極其敏銳。
嚴靖杰神識掃過,已然明了。澗中毒霧對他而形同虛設,他清晰地“看”到,在澗底一處相對干燥的洞穴外,七八名穿著南疆服飾、但氣息彪悍、身上盤繞著各種毒蟲刺青的漢子,正手持淬毒的刀劍骨杖,警惕地守在那里。洞穴內,隱隱傳來一股陰冷、污穢,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生機的波動。
“是巫蠱教的人,在看守什么東西。”嚴靖杰低聲道,“繞過去……”
他話音未落,寇敏卻忽然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目光投向洞穴方向,帶著一絲疑惑與……不適。
“那里面的東西……感覺很奇怪。好像……在呼喚什么,又好像在……排斥我體內的地母之氣。”她眉心的“源種”也微微發熱,傳來一絲微弱的悸動。
嚴靖杰心中一動。能讓寇敏的“源種”和地母靈體同時產生感應,洞中之物絕不尋常。或許與“生命之泉”有關?亦或是其他什么南疆秘寶?
他略一沉吟,改變了主意。“去看看。”
兩人隱匿氣息,如同兩道鬼影,悄無聲息地潛入毒霧,避開那些守衛,輕易便來到了洞穴入口。洞口布置的幾個簡陋預警蠱蟲,在觸及嚴靖杰周身無形的混沌力場時,便瞬間僵直,失去了所有活性。
洞穴不深,曲折向下。越往里,那股陰冷污穢的氣息越發濃郁,但其中蘊含的那絲奇異生機也越發明顯。洞穴盡頭,是一個不大的石室。
石室中央,是一個以鮮血繪制而成的詭異法陣。法陣四周,擺放著幾具干癟的動物尸體,看其扭曲的姿態,死前定然承受了巨大痛苦。而法陣的核心,赫然供奉著一顆……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漆黑、表面布滿如同血管般暗紅色紋路、正在微微搏動的……肉卵!
那陰冷污穢的氣息與奇異的生機,正是從這顆肉卵中散發出來!
“這是……‘萬毒蠱卵’?!”嚴靖杰根據玉簡記載,立刻認出了此物。這是巫蠱教一種極為陰毒的秘法,以大量生靈精血魂魄為祭,融合數百種劇毒之物,培育出的蠱蟲之卵。一旦孵化,成蟲兇戾無比,且與培育者心神相連,威力極大。
此刻,這萬毒蠱卵似乎正處于孵化的關鍵階段,不斷吞噬著法陣匯聚而來的陰穢之氣與那絲被強行剝離、扭曲的生機。
寇敏看著那蠱卵,臉色更加蒼白,下意識地后退半步,體內純凈的地母之氣與這陰邪之物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它……它在吸收這片山林被污染的生機……好難受……”
嚴靖杰眼神一冷。以掠奪、污染生機來培育邪物,這等行徑,已觸其底線。更何況,此物還引起了寇敏的不適。
他并指如刀,就要將這邪卵毀去。
然而,就在他抬手之際——
“嘶——!”
>;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猛地自洞穴外傳來!緊接著,一道墨綠色的身影如同閃電般射入石室,直撲嚴靖杰面門!
那是一條僅有尺許長短、通體碧綠如玉、頭頂卻長著一顆猙獰鬼面的小蛇!蛇口張開,毒牙幽光閃爍,噴出的毒氣竟讓周圍的空氣都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鬼面陰蛇!”嚴靖杰認出這是南疆一種極為罕見的毒物,其毒甚至能腐蝕金丹修士的護體罡氣!顯然是守護此地的蠱師察覺異常,放出了壓箱底的毒寵!
面對這迅如閃電的撲擊,嚴靖杰不閃不避,只是張口,輕輕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