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可是難得的機會,你不想為你父兄求情?”
銅鏡中映出宋南風那狐疑的目光,茗嫻心念百轉,悵然輕嘆,
“這幾日我想了很多,女子出嫁從夫,我爹得罪過皇上,很難翻身,趙家倒臺已成定局,我找誰求情皆無用。與其連累你,倒不如與娘家了斷,獨善其身。我盡心助你,只盼著你能平步青云,護佑我和明堯。”
宋南風長眉舒展,抬指輕撫她那柔嫩的芙蓉面,
“難為你明白這個道理,我宋南風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只要你識大體,不胡鬧,宋夫人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
從前的茗嫻的確很珍視宋夫人這個名號,因為這個身份是宋南風為她和明堯遮風擋雨的大樹!
實則茗嫻也曾問過他,為何不介意她的那段恥辱過往?宋南風毅然牽起她的手,“明月照溝渠,不是月亮臟了,而是渠水污穢。旁人認為那是恥辱,但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只會心疼你的遭遇,絕不嫌棄!”
茗嫻至今都記得,那年西橋柳邊,宋南風說出那句話的眼神是那么的深情又堅定,以致于此后五年,她一直對他心懷感激和愧疚,可他卻挾恩以報,趁機謀取利益不說,還將她的父兄送入牢獄,甚至還殘害明堯!
宋夫人的名號,于茗嫻而不過是恩情的枷鎖,她不會再稀罕。謀害家人之仇,不共戴天!但宋南風此人陰險狡詐且多疑,茗嫻必須謹慎,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怨憎,她強壓下仇怨,溫婉笑應。
當天夜里,茗嫻忙著繡《心經》的另一半,哪怕眼睛酸澀,她也強忍著沒睡,熬了一整夜,次日又繼續。
接連繡了十四個時辰,茗嫻的雙目布滿紅血絲,一直在流酸淚,她的眼睛都快熬瞎了,終于在子時將《心經》的繡品趕制出來!
四月十六,是盛國太后的千秋節。茗嫻只睡了兩個時辰,天未亮,她又得起身梳妝,整理罷儀容,茗嫻動身出發。
馬車停在門口,以往宋南風都會立在馬車邊候著,親自扶她上車,鄰居們瞧見都夸她覓得良婿,如今趙家一遭難,他態度驟變,只端坐在馬車內等候。
車簾被掀開,映入宋南風眼簾的,是淡掃小山眉的茗嫻。
她未飾金器,只戴了玉簪和銀釵,裝扮雖簡,卻更顯她的玉貌花容,瑩白圓潤的珍珠耳墜為她添了幾分貴氣與優雅,水藍吉服端莊雍華卻不搶眼,尤其是那抹白皙優雅的天鵝頸,看得宋南風恍了片刻的神,他狀似無意的問了句,
“今日宮宴,合該盛裝出席,為何穿得這般素凈?”
“太后千秋,后妃們爭奇斗艷,我們這些個命婦不該搶風頭,再者說,我父兄已入獄,我更不該太招搖。”
茗嫻一派謹慎,宋南風料想她應該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也就暫時安心。
一路無話,到得皇宮,宋南風一個外臣,不便去后宮,茗嫻獨自去往壽康宮,進殿后她才發現,姐姐趙頌嫻也在這兒。
以往看到姐姐,茗嫻必會歡喜近前相擁,可前幾日母親的話如鯁在喉,生生止住了茗嫻的腳步。她怨恨老天不公那么多年,卻從未想過,當初給她下藥,毀她清白之人竟會是她的好姐姐!
那年茗嫻十七歲,提親之人踏破國公府的門檻兒,母親正在從宗室王親中為她挑選如意郎君,茗嫻卻突然出事,未婚先孕!
正在合八字的親事驟然了斷,原本可以清白嫁人,擁有美滿姻緣的茗嫻只能下嫁宋南風。宋南風面上愛護她,實則口蜜腹劍,背刺茗嫻和她的家人,這些年茗嫻所承受的苦楚,皆源于趙頌嫻的自私陰狠!
趙頌嫻的婚約,憑什么要犧牲茗嫻的幸福去解除?
既然趙頌嫻這般自私,茗嫻也不會再顧念什么姐妹之情,她也要利用趙頌嫻,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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