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堯還小,哪能收這么多銀子?我先幫他保管著。”
這話茗嫻已聽了六年,若擱從前,她不會再追問,以免鬧得太難堪,但如今她不想再忍了,
“才剛周公公說了,讀書騎射所用的器具皆由宮中準備,我們得依照清單出銀子,現在明堯正是用銀子的時候。”
眼瞧著老夫人黑著臉,心月立馬幫腔,“婆母只是圖個吉利,隨口一說,姐姐沒必要抓著這一句不放吧?”
心月避重就輕,試圖攪亂局面,將責任推給茗嫻,茗嫻鎮定自若,反將一軍,
“婆母信佛,她說的話,佛祖菩薩可都聽得到,那就該兌現,方得吉利,否則便是打誑語,佛祖會怪罪的。”
一句佛祖,猶如一座五行山,壓得老夫人吭哧癟肚,半晌道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心月月眸微轉,低頭望向明堯,
“明堯,你來說說,哪有孫子追著祖母要賞銀的?你讀的書上沒有這樣的道理吧?”
明堯也不明白母親今日為何堅持要祖母出賞銀,但他始終堅信,母親并非無理取鬧之人,她所做之事皆有她的道理。
祖母推諉拖延了這么多年,他也曾委屈難過,卻一直沒敢計較,既然今兒個母親肯為他做主,那他就不需要問什么因由對錯,合該站在母親這邊。
“書上寫著尊老愛幼,孫兒十分敬重祖母,時常給您捶背捏腿,祖母肯定也很疼愛孫兒吧?只可惜往后孫兒要入宮讀書,不能時時在您跟前盡孝。
若文房四寶皆是祖母為孫兒購置,那孫兒用著也歡喜,每每寫字都會想起祖母,將來出人頭地,定會報答祖母的大恩!”
心月萬萬沒想到,這番話竟會出自一個五歲孩童之口!他怎會在片刻間找出這般合理的借口,答得滴水不漏?若非她親眼看到他才進門,就會懷疑他提前跟他母親串通過。
茗嫻還在思量著,兒子若是怯場答不出來,她便會幫腔,哪料明堯竟答得頭頭是道,欣慰的茗嫻輕撫著他的小腦袋,
“明堯也是惦念您呢!婆母您不會讓明堯失望的吧?”
這小子一向嘴笨,怎的今兒個竟是伶牙俐齒?老夫人的額頭又多了幾層褶子,驟然瞄見兒子歸來的身影,她那略有些昏花的雙眼亮了一瞬,立馬招手示意,
“南風你回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
老夫人指控茗嫻要求她拿出二百兩銀子一事,直兒媳不給她面子,故意擠兌她。
得知明堯中選,宋南風眸閃詫色,但當著孩子的面兒,他并未多做評判,只溫然一笑,
“入選伴讀是喜事,的確該賞。家里不差這點兒銀子,去賬房支用即可。”
賬房是公賬,茗嫻在管,她要的是老夫人自個兒的私房銀,
“是不缺,但你也知道,多少個參選者里頭才選出十六個伴讀,此乃宋家的榮耀,光宗耀祖之事,理當嘉獎,長輩的獎賞是對明堯的鼓勵。”
宋南風眉峰一挑,聲音漸冷,“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斤斤計較?”
茗嫻妥協了五年,結果呢?除了得一句知書達理的夸贊之外,沒有任何實際好處。他們宋家人都只會占便宜,從不愿付出,這一次,茗嫻可不會再任由宋南風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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