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陌的手指從墻上未干的“林”字上收回。粉筆灰沾在指尖,沒有留下異常波動。他低頭看了眼規則錨,表面溫度正常,震動微弱但穩定。這標記沒有觸發系統警報,也不是陷阱。
他轉身扶住李晚秋,低聲問:“你感覺到了嗎?有沒有不對勁的氣息?”
李晚秋閉著眼,眉頭輕皺。幾秒后她搖頭:“沒有污染。那個信號……是干凈的。”
張鐸靠在通道深處的墻邊,右臂布條已經拆開。血還在滲,他重新纏緊,動作緩慢。紗布被浸濕一塊,顏色變深。
“他們留下這個標記,不代表就能信。”他說,“剛才那人說炸了變電站,切斷數據鏈。這些事聽著像在反抗,其實是在制造混亂。”
陳陌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可我們不動手,規引就會完成融合。現在有人愿意牽制他們,哪怕方式激進,也是幫手。”
“幫手?”張鐸抬眼看他,“他們用baozha中斷設備運行,知道周圍有多少人靠電力維持生命嗎?這不是抵抗,是拿別人命換時間。”
李晚秋靠在墻邊,聲音很輕:“我也覺得不對。他們破壞節點,但從沒提救人。如果我們的目標只是拖延,那和規引有什么區別?”
陳陌沒說話。他想起之前在東區看到的塌樓,規則吞噬現實的畫面還在腦子里。朋友被困在影面里,時間不多了。
腳步聲傳來。
三人立刻警覺。張鐸握緊槍,陳陌擋在李晚秋前面,手摸到腰間小刀。
甲從拐角出現,獨自一人。他臉色比剛才更緊繃。
“巡邏隊提前出動。”他說,“我只能快點回來。你們決定好了嗎?西區節點三小時后啟動,錯過這次,下一次可能就是全面替換。”
陳陌盯著他:“你們打算怎么干擾?會造成多少附帶傷害?”
甲沒有回避:“我們會引爆地下管線,制造電磁風暴,中斷名引儀運行。代價是周邊三公里斷電,通訊癱瘓,醫院備用電源能撐四小時,但呼吸機、監護儀都會停。”
張鐸猛地站起來:“你知道那里有多少老人孩子?你一句‘癱瘓’就能讓幾百人送命!你們不是反抗者,是另一種劊子手。”
“我知道。”甲的聲音沒變,“但我們不這么做,明天死的就是所有人。你要選一個數字死亡,還是等整個城市消失?”
通道里安靜下來。
滴水聲從頂部裂縫落下,打在地面銹鐵板上,發出短促聲響。
陳陌看著李晚秋。她臉色蒼白,嘴唇發干,但眼神清醒。
“我們去西區。”他說,“但不會參與baozha。我們可以查看情況,救人,阻止規引部署,但不會制造新的災難。”
甲沉默幾秒:“你們太理想了。在這座城里,猶豫就是死亡。”
“我們不是猶豫。”陳陌說,“我們是在守住底線。如果活下來的代價是變成他們那樣的人,那這種活法沒有意義。”
甲搖頭:“你們守不住的。規引不會講原則,現實也不會給你們時間慢慢選。下次見面,可能就沒機會談條件了。”
他轉身就走,腳步很快。
陳陌沒叫住他。他知道對方不會再回頭。
張鐸靠著墻坐下,喘了口氣。影子貼在地上,忽然抽搐了一下,像被什么東西拉扯。他抬起手,影子的動作慢了半拍,然后才跟著抬起。
“它越來越不穩定了。”他說。
陳陌從背包里拿出青銅燈。燈身冰冷,火焰早已熄滅。趙三留下的追蹤協議還在,他們不敢隨意丟棄。
他把燈放在地-->>上,遠離自己。
李晚秋伸手碰了碰規則錨。方牌背面有新劃痕,像是某種編碼。她想看清楚,手指剛觸到邊緣,銀光在皮膚下閃了一下,隨即消失。
“它排斥我。”她說。
陳陌點頭:“上次改造后,安全區邊界收縮了。它現在只認我的血。”
“那你不能離開。”張鐸說,“如果你出事,我們連最后的落腳點都沒了。”
陳陌把背包重新背上。里面還有打火機、數據卡、鉛盒,以及一張畫著映射圖的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血樣瓶,玻璃瓶壁冰涼。
“西區公交總站三小時后啟動節點。”他說,“我們還有時間。”
“你現在還想去?”張鐸問。
“我不去baozha現場。”陳陌說,“但我可以去救人。朋友還在影面里,規引的目標不只是節點,還有活著的人。如果我們不去,他們會被當成祭品。”
“你一個人去不了。”張鐸說,“李晚秋需要支撐,你的傷也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