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寒將水杯遞給她,坐在床邊,氣氛有些沉悶。
白凝凝知道自己剛才可能說錯了話,便主動開口,想換個話題:“剛才那個人,是你的兵?”
“嗯,詹驍,我的副官。”傅清寒看著她包扎好的腳,語氣緩和了些,“也是……可以把后背交給他的人。”
晚上,傅清寒親自下廚,將詹驍打來的海鮮和肉,做了一大桌子菜。
“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們團長在部隊里,人稱‘活閻王’!整個團的兵,沒有一個不怕他的!”詹驍一邊啃著雞腿,一邊爆料,“也就只有在你面前,他才像個人樣!”
傅清寒一個冷眼掃過去:“食不,寢不語。”
詹驍縮了縮脖子,但還是不怕死地繼續說:“你看你看,又來了!嫂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飯桌上,詹驍是個活躍氣氛的好手,在他的插科打諢下,白凝凝也放松了不少。
她看著那盤大蝦,很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前世,作為古武世家的傳人,飲食清淡,講究效率,幾乎不碰這種需要費勁剝殼的“麻煩”食物。穿書后,她也沒機會吃到。此刻聞著那鮮香的味道,饞蟲都被勾了出來了。
可她看了看自己油光锃亮的手,還是撇開了頭,只夾面前的青菜吃。
她的這點小動作,又怎能逃過傅清寒的眼睛。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戴上了手套。
傅清寒是個軍人,吃飯講究速戰速決,平時也極少吃這種需要“精細操作”的東西。他第一次剝蝦,動作顯得有些笨拙,蝦殼和蝦肉被他弄得有些慘不忍睹。
坐在一旁的詹驍看得直樂,不怕死地調侃道:“哎喲我的團長大人,您這剝蝦的技術,可比您拆槍的技術差遠了啊!這蝦都快被您剝成末了!”
傅清寒一個冷眼掃過去,詹驍立刻噤聲,埋頭扒飯。
傅清寒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只是專注地、固執地和手里的蝦較著勁。剝壞了第一個,他就拿起第二個,神情嚴肅得像是在執行什么s級任務。
很快,第二個、第三個……他的動作肉眼可見地變得熟練起來,從一開始的“慘不忍睹”,到后來的干凈利落,一個完整的、沾著鮮美湯汁的蝦仁,終于被他成功地剝了出來。
他沒有吃,而是極其自然地將那只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蝦仁,放進了白凝凝碗里。
白凝凝愣住了。
她看著碗里那只完美的蝦仁,再看看傅清寒那雙骨節分明、沾染了油污的手,心中某個角落,瞬間軟得一塌糊涂。
“快吃,涼了就腥了。”他低聲命令道,語氣依舊霸道,手上卻已經拿起了下一只蝦。
白凝凝夾起蝦仁放進嘴里,鮮、香、甜、咸,各種滋味在味蕾上綻放,好吃得讓她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好吃嗎?”他問。
“嗯!”白凝凝重重地點頭,像只偷吃到魚干的小貓。
傅清寒看著她滿足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笑意。
他沒再說話,只是專注地、一只接一只地剝著。很快,白凝凝的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蝦仁。
他將那堆成小山的蝦仁推到她面前,然后脫掉手套,擦干凈手,用那雙深邃的黑眸看著她,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訴我。”
“我來學,我來做。”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浪漫的誓,只有這最樸實、最笨拙,卻也最真誠的承諾。
他傅清寒,一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斷、說一不二的活閻王,此刻,卻愿意為了她,去學習那些他從未接觸過的、瑣碎的、充滿煙火氣的事情。
凝凝心頭又熱又軟,像是塞進去一個熱水袋。
詹驍見狀,砸砸嘴,哎呀,這狗糧自己都吃飽了,匆匆吃了幾口就識趣地告辭。
傅清寒收拾好碗筷,走過來,在白凝凝身邊坐下,看著她那只還包著紗布的腳,眼神里滿是心疼。
在今天這份無法偽裝的緊張和關切面前,白凝凝終于放下了所有防備,她輕聲開口,狀似無意:“傅清寒,我前幾天在你書里,看到了一張照片。”
傅清寒的身體微微一僵。
“是你和……林小姐的合影。”
傅清寒抬起頭,迎上她清澈的、帶著一絲探究的眼眸。他沒有閃躲,語氣坦然得像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報告:
“你說那張?畢業時的集體照,人太多,我都忘了里面有誰。林晚晴……大概是恰好站在我旁邊。”
他看著她的眼睛,那雙深邃的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凝凝,我的過去很簡單,沒有你想的那些故事。我受傷前,大部分時間都在出任務,沒時間,也沒心思去談情說愛。受傷后,就更沒有了。”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不習慣說這樣直白的話,耳根微微泛紅,但眼神卻愈發堅定。
“但我的未來……”他凝視著她,一字一句,清晰而又鄭重地說道,“希望每一頁,都有你。”
這番坦誠的告白,像一顆投入心湖的巨石,徹底擊碎了白凝凝所有的不安和猜疑。
她心中一動,臉頰發熱,聲音小得像蚊子在叫:“那……那以后,請傅團長多多指教了。”
傅清寒看著她嬌羞的模樣,也是一陣心旌搖曳。他忍不住把人攬進懷里,剛準備吻下去的時候——
詹驍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臉上帶著笑!他手里拿著份電報,甚至忘了敲門!
“團長!你家里的大喜事!”
他將一份電報拍在桌上。“什么時候請我們吃喜糖啊?”
傅清寒瞥他一眼,拿起電報,是傅老爺子發來的加急電報,上面只有短短幾個字:
“向陽下周大婚,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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