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棲的神魂在無盡混沌中穩住了身形。
她就像一艘在驚濤駭浪里拋了錨的小破船,隨時可能散架,但就是不沉。
她抬頭,直面那雙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的,燃燒著貪婪與暴虐的血色眼瞳。
那雙眼睛太大了,每一只都像一顆猩紅的星球,瞳孔深處是扭曲的星云和崩塌的世界。
天魔的意志碾壓而來。
冰冷,沉重,帶著造物主般的傲慢。
“渺小的螻蟻,感謝你送上門來的養料。”
這精神威壓,要是換個普通的金丹期修士,神魂怕是當場就被碾成二維碼了,掃出來可能還是謝謝惠顧。
但云笑棲是誰?她是在滾筒洗衣機甩干模式里都能思考人生的女人。
喲,開場白挺別致啊,就是有點老套。能不能來點新活兒?
天魔顯然沒興趣跟她互動。
它直接動手,當起了金牌剪輯師,將謝九玄那九十九次殺她后,獨自承受無邊痛苦的畫面,剪輯成了超清藍光杜比全景聲版本,在她神魂中強制循環播放。
風雪中枯坐一夜,青絲成雪的謝九玄。
狀若瘋魔,一劍削平山頭,卻在廢墟中嘔出心血的謝九玄。
回到空無一人的九玄峰,用指尖一遍遍描摹她曾坐過的蒲團,眼底光芒一寸寸寂滅的謝九玄。
每一次死亡,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令人發指。
“看到了嗎?”天魔的聲音充滿了蠱惑“他為你而痛苦,為你而沉淪。你就是他的劫難,他唯一的解脫,就是徹底吞噬你,或者讓你徹底消失。”
“你以為你是來救他的?不,你來這里,是害他!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我靠,搞精神攻擊?玩pua是吧?想讓老娘愧疚到自我了斷,你好直接打包帶走?
云笑棲在最初那陣尖銳的刺痛過后,一股熟悉的、不按套路出牌的邪火反而蹭地一下從神魂深處冒了出來。
想當年老娘在職場上被老板畫的大餅噎得直翻白眼,被綠茶同事的明褒暗貶惡心得三天吃不下飯,你這點段位,也想在我面前玩聊齋?
還你的存在就是原罪?你咋不直接說我是為你好呢?pua全套流程都走不明白,業務能力太差了,給你打個差評!
她神魂一凝,非但沒后退,反而向前一步,朝著那雙巨大的血色眼瞳咧嘴一笑,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天真無邪。
“我說怎么總聞到一股子下水道返潮的味兒,原來是你這條千年老咸魚在說話啊。”
天魔意志明顯一滯。
它預想過她會恐懼、會崩潰、會絕望、會求饒,但它從未想過,這個看似一捏就碎的脆弱靈魂,會反過來嘲諷自己。
咸魚?那是什么東西?
云笑棲見它沒反應,清了清嗓子繼續火力全開,開啟了祖安文化交流模式:
“你看看你,住了幾百年,還住在我師尊的豪華海景房里,用著我師尊的頂級資源,結果混到現在連個像樣的皮膚都沒有,就搞一雙紅眼睛在這兒干瞪眼,也太low了吧?”
“眼睛紅是熬夜沒睡好嗎?是不是kpi壓力太大了?要不要我給你推薦個義烏小商品市場批發的美瞳啊?各種款式都有,什么寫輪眼、輪回眼、萬花筒……要啥有啥,量大從優,還包郵哦親!”
一連串聞所未聞的詞匯,如同無數亂碼病毒,瞬間沖擊著天魔古老而尊貴的靈魂內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