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瞇起眼睛,看了看中書省大門,又看了看孟丞相所在公房,慢慢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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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懨處理一個下午卷宗,回到東宮。<b>><b>r>李瀾送來一份加急密函,打開密函,密信紙上是燕召的字跡,來信之人正是燕召。
燕召告知他,火器已經趕制好了足夠數量。
這個春節,朝懨沒有放工匠回去,除了擔心他們泄密,便是要他們趕制火器。工匠們按照顧筠的要求,收了好些徒弟,有這些學徒的加入,制造火器速度快了不少。
但對于朝懨來說,依然太慢,為此,他命燕召調動所有可用之人,參與制造。
緊鑼密鼓數日,今日完成,情理之中。
朝懨將信紙連帶信封一并丟入炭盆,裁出一小條白凈宣紙,提筆寫到——召集人手,隨時待命。
計劃要提前了。
晝晦突降,皇帝在重壓之下,必得下罪己詔,但他不會那么輕而易舉就下罪己詔,必得逮人發泄怒火,首當其沖的就是想要修剪樹上殘枝敗葉的孟丞相。
孟丞相雖有清流支持,但他觸犯大部分人的利益,比自己徹查卷宗時,還要多得多,此外,他還惹惱了皇帝……
從現在開始,以孟府為首的派系要走下坡路了,至于孟丞相,他能不能有個善終,便是未知數了。
朝懨并不能顧忌太多,沖突最為激烈的時候,他就該出手了。
此時,皇帝已然失了大勢。
百姓心中,威信有損。燕王死了,軍隊不堪一擊。孟派被他壓到低谷,寒了心,從此,朝中再無全心全意擁護他,且在朝廷與民間都頗具影響力的勢力。
——宋丞相是他一手提拔不錯,然而此人是個軟柿子,有點實力的人都能捏他,至今沒有弄出自己的勢力。
胡丞相一派雖不比孟丞相一派差,但他們擁護的是十皇子,那個頗為聰慧,但現在還在開蒙的小孩。
其他幾派,或以其他幾個皇子為首。
或是宋丞相后繼者,他們只是為了安穩地撞鐘,故而抱作一團,打心眼并不向著誰,反正誰厲害就跟誰做事。
朝中零散之人,或有死心塌地擁護皇帝的,但獨木難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皇帝大勢已去的事實。
以那時的情形來說,對于他最大的威脅反倒不是皇帝,而是擁護十皇子的胡丞相一派。畢竟他能打著清君側的旗子,奪取皇位,胡丞相一派便能打著平叛軍的旗子,奪取皇位。
今日胡丞相來提醒他,不出意外,是為了試探他,他覺得他不太對勁。
不過只要武器跟上,胡丞相一派對他的威脅便處于可控范圍。
朝懨將寫好的紙條,卷成一團,塞入細竹筒,密封妥帖,命人密傳燕召。
晝晦過后的天空,烏黑似墨,幾粒星子,又小又暗,說是螢火也不為過。
朝懨立在窗前,望向北境方向,干燥冷冽的風極速刮來,吹得他散下的頭發翩然起舞。
他看了一會,心情漸好,慢慢地笑了,卻是笑他自己,不過離了半月左右,便分外想念。
他關上了窗,坐到書桌前面,提筆寫信,半點不提自己這邊的事情,只問對方到了哪里適應不適應……
絮絮叨叨,寫了許多。
寫罷,匿名找了跑商之人,寄予許景舟,充作老家親戚信件。
朝懨方才思索風霾應對之策,不出意外,皇帝在折騰孟丞相一派時,也會折騰他。其實他是不想此刻對上皇帝,但好處實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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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吹得很急,嗚嗚咽咽地響。
顧筠和謅二、馬姐等人打掃千戶宅。
昨天一場風霾忽然襲來,淹沒了北榮鎮。
現下整個北榮鎮都成了暗黃一片,千戶宅作為北榮鎮其中一處建筑,自然也沒能避開這場災難。
馬姐呸著飛入嘴里的頭發,邊收拾邊說:“好多年沒有這樣大的黃霧了。”這邊本地人稱風霾為黃霧。
顧筠因而問道:“以前黃霧很小么?”
馬姐答道:“特別的小,只是迎著風走,會有沙粒進眼罷了。牧平鎮那幾個鎮,黃霧大到門都出不來,據說有一次,吹來的黃沙將城墻都埋了三成。現在我們這邊都這樣的大,牧平鎮那幾個鎮不知大到什么程度了。”
馬姐說完,看著顧筠拿著掃把,東掃一塊西掃一塊,在那里幫倒忙,忍不住道:“小郎君,您去休息吧。”
顧筠這是為了維持許景舟頑劣的弟弟的形象,聞,面不改色,道:“我再掃會,這次一定掃好。”
顧筠調整了動作,雖還是不夠好,但馬姐好歹能夠接受了。
顧筠邊掃邊回想看過的書籍,里面提起京城以往也出現過風霾,他望著京城的方向,心道:
京城昨日應該也起了不小的風霾吧,不知道信走到什么地方了,他是請暗中護送的隊伍帶回給朝懨的。
古代通訊真是麻煩。
再一想,他想到自己昨天從許景舟手中拿到的幾畝地,這會兒,肯定是被黃沙埋了,還得清理。
唉,不想動,黃沙糊得滿身都是,磨得皮膚也痛,要是麥種能夠直接種在沙里就好了。
正這樣想著,布艾像個竄天猴一樣躥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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