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農戶一家告別之時,仔細思索一番,便知自己回家后的日子將會非常難過。
不僅是自己很有可能無法適應,還有便是離家出走的后果將會徹底撲來。
她會被責罵、羞辱、取笑,或許為了堵住紛飛惡意,她還會被嫁給一個權衡了她的價值的人。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也許是坎坷經歷將她打磨得異常堅韌,在意識到這點之后,她又不想認命了。
然而,她已經插翅難飛了。既然無法改變命運,那就只能讓自己過得好些,她要自己擇選夫君。
憑借直覺,她覺得這位布大人不錯,風度翩翩,長相出眾,對方與當初的太子次妃一樣,有著蓬勃的生命力。即便她看走了眼,那也無礙,至少看著對方就賞心悅目。
但凡正常官員,都想加官進爵,對方應該不會拒絕這門親事,自己能夠提供很多幫助。如果對方拒絕……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思及此處,她有了對不住布大人的羞愧。或許自己應該好好想想,怎能為了一己之私,牽連他人。
嘉柔郡主把那女子扶回床上,匆匆告辭。
如此,房內便只剩下兩人,女子緊張地捏著被子,小心回道:“正值二九之年。請大人留下我吧,我會盡心盡力伺候您。”
十八。許景舟點頭,又問:“你會做些什么?”
“洗衣做飯,縫紉刺繡,我都能做得極好。”女子回答。
“我喜好殺人,你會殺人嗎?”他忽然靠近,壓著聲音問道。
女子怔住。
許景舟掐住她的脖子,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誰派來的,你呢,跪下來求我,再罵主子兩句,興許我心情一好,就會放過你呢!”
女子抖動嘴唇,淚水直落。她想要開口說話,卻又因為許景舟的動作,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像一灘水似的,軟下身體,半倚在床。
許景舟直直盯著她,道:“同意就點頭。”
女子迷茫看他,片刻之后,出于求生本能,胡亂點頭。
許景舟神情松快,將她松開了。她咳嗽兩聲,正欲聲淚俱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許景舟打斷了她的話。
他已經得出對方不是受人指使,刻意接近自己的結論,故而對她接下來的一切話都不關心了,吩咐對方好好養傷,藥費等他替她出了,轉身就走。
女子垂頭擦淚,沒有出聲挽留。
……
兩個時辰很快就到了。許景舟翻身上馬,命令隊伍繼續前行。
嘉柔郡主坐在馬車上面,聽到聲響,她撩開簾子,看向后方。
竟然沒有多上一輛馬車。
布大人這是不打算帶上那個女子,還是說后面再來接那女子?
嘉柔郡主放下了簾子,罷了,一樁小事,沒什么好在意。
她不知道許景舟壓根沒有想要把人留在身邊。這次離開,他沒有讓人通知對方,只是留下一些銀錢,又命人等到對方傷好后,送去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比較安全的縣。
許景舟心想:對方會那么多東西,且也不傻,給她些錢,又安排好去向,對方總能安身立命。
至于對方所受冤屈,一則不知真假,二則這也不是他的職責所在。
……
某下縣。
成安封好縣令遞來的富戶調查資料,命屬下帶入京城,交于陛下。
屬下接過,風馳電掣,到底耽擱了些時間,他交于趙禾之時,正是舉行典禮的前一個時辰。
趙禾正在再次檢查各處,以免典禮出錯。拿到資料,他一刻也不耽誤,去見了陛下。
朝懨已經換上禮服,頭戴十二旒冕冠,身穿繡有十二章的玄色袞服。他站在一旁,與顧筠低聲說話。顧筠今日起晚了,故而現在還沒打扮妥帖,一群人正圍著他盤發。
“萬歲爺。”趙禾輕聲提醒。
朝懨聞,對顧筠道:“我去處理公務,等會回來。”
顧筠懶散地朝他揮手。
朝懨出了門,到了偏殿,接過資料,仔細看完,眼尾泄出一絲笑意。“讓成安回來吧,等成安回來了,你就對外說李指揮使遇害了……”
趙禾認認真真記下,應下了。
朝懨將紙折上幾下,收入書桌下面的匣子。正在此刻,一個人過來了,此人正是燕召。他還是夜行衛頭領,朝懨保留了夜行衛這一組織,為自己監視各個官員。
趙禾見到燕召,便自行退下了。
燕召慢條斯理向朝懨行了個禮,眼睛瞇得像個口子縫。
“陛下,雖然今日是個對您來說再好不過的日子,但是我有個壞消息要告知您。”
朝懨將他看了一會,道:“失敗了?”
燕召笑瞇瞇說道:“是呢。人家雖然愛救人,可卻半點沒有憐香惜玉之情,現下怕是要到京了。”
朝懨垂下眼簾,片刻,淡淡道:“人找錯了,再探,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