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姚校尉,你的印牌。”
符節令捧著一木盤迎上來。
去病捏著那方黑漆印牌,紅漆‘剽姚校尉’四字似火,符節令說驗視時對合紋路,便能調八百騎。
他往革囊里塞,行兩步又掏給趙叢:
“你掂——這分量,能壓得住事。”
趙叢忙拱手:
“末佐不敢!”
去病笑了笑,重新塞好,臉上揚著喜悅之色。
衛青在旁道:
“領了印牌,先去武庫領甲胄,再去大司農處點馬。”
“喏。”
去病這才拽著趙叢跟上:
“回軍帳后你謹守此事,張騫君傍晚能畫好紅柳灘水源圖,送來就單獨書于木牘。”
趙叢點頭:
“末佐記著。”
衛青已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見他還在絮語,揚聲道:
“去武庫得走西側角門,再遷延,武庫令將就食了——領完甲胄還要核尺寸,別誤時。”
“走了。”
去病拽了他一把
“領完甲胄,我帶你去大司農處
——張柏挑的烏孫馬里,有匹能辨星月,探紅柳灘正好用。”
趙叢望著他的背影,忽想起在定襄營里,他蹲在馬廄邊說‘欲率騎沖鋒’時,手里只有根刷馬的草刷
——此刻他革囊里的木牌和虎符,卻能調動騎兵。
諸事辦妥。
去病對衛青說:
“舅父,我想和趙叢回趟侯府看看。”
衛青一句話堵死:
“攜軍功去,人家背后得說‘仗著衛家勢’。”
連趙叢想給阿父捎塊麥餅也不許。
衛青拍他肩
“我會讓你姑母會派個侍女去照看,女眷出面,旁人挑不出錯。”
趙叢望侯府方向,又低頭看手中文書
——他總盼能給阿父帶塊麥餅;如今卻不能隨意回去了。
他忽懂衛青所:
身份變了,有些情義得藏心里,等自身真正立穩,才能了卻此愿。
去病見他走神,拽了拽他的袖子:
“走了,等打完仗,咱光明正大地回侯府——到時不必求誰,直接把人接出來。”
趙叢點頭跟上他,手里的文書被攥得更緊了。
數日后,在衛府歇整完畢。
趙叢便隨去病、衛青往軍營去。
一路輾轉近一月,剛到軍營。
趙叢在帳中歇下片刻,趙隸就掀簾進入。
“你回長安時,是否順路回侯府瞧阿父?”
趙叢搖頭,將衛青的話復述。
趙隸往地上啐了口:
“那便等,我把‘踏雪’喂得能追風,去病在前頭kanren,你在帳里記文書,不能咱光享福,讓他倆搗衣。”
接下來的半年,趙叢看得清楚:
去病常和趙破奴、攣鞮去巡營,回來就對著輿圖論兵,對著紅柳灘的地形說個不停。
偶得空,幾人會在營中空地上蹴鞠
——去病跑得最急,趙破奴總故意撞他胳膊搶鞠,攣鞮在旁笑得直不起腰,倒比論兵時多了幾分少年氣。
趙叢見伍繕當差愈發得力:
抄書核賬從無錯漏,跑腿傳信時遇著衛青、去病論兵,便垂手候在廊下,非傳喚絕不踏進一步。
趙叢見他穩妥,有意相伴共事,一日核完軍書,隨口問起身世。
伍繕握筆的手頓住,垂眼低聲道:
“小人原是潁川郡書佐之子,家父因督運糧草延誤三日,按律連坐,小人與舍妹伍茜當年沒入官奴,后蒙陛下恩賞,入了衛府。”
說罷便低下頭,再無。
趙叢沉吟片刻,道:
“你年紀比我小,但隨我當好役事,日后有機,我必在衛大將軍面前為你分說。”
伍繕跪地垂首:
“多謝趙書佐!小人必定盡心,絕不負所托。”
幾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