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內。
衛青、衛去病與蘇禮剛商議完戰事部署。
事畢,去病和蘇禮正要去歇息,衛孺恰好過來。
去病忙起身拱手:
“姑母。”
衛孺笑著點頭:
“連日趕路,瞧你累得眼下都青了。”
她目光轉向蘇禮,又道:
“幼時便見你兄妹幾個心齊。你行事穩當,能在阿壽身側襄助,他也能少操些心。”
蘇禮微微低頭行禮:
“奴知本分,斷不敢給衛校尉添亂。”
衛孺沒再看他,對去病說:
“你先歇片刻,過會兒去看看祖母,她這幾日總念著你。我讓阿蘭進來侍奉,你看如何?”
衛去病一愣:
“阿蘭是誰?”
“你這孩子,記性越發差了。”
衛孺笑著轉頭,朝門外喚了一聲。
很快,一女子端食盒入內,聲溫軟:
“衛校尉。”
衛去病抬眼一瞧,認得是先前祖母所賜良家子,便只淡淡道:
“放下吧。”
阿蘭將膳食擱于案上,垂手立在一旁,始終低首。
去病看向衛孺:
“姑母,我這趟回來至多能留五日,軍中事急…”
“我知你忙。”
衛孺打斷他,又對阿蘭說
“校尉連日奔波累著了,去給校尉捶捶腿。”
阿蘭應喏,緩步上前。
去病不好再推拒,只得坐定任她侍奉。
衛孺朝蘇禮遞個眼色,蘇禮會意,隨她退至門外。
剛至階下,便聞衛孺輕聲道:
“如此母也能安心,阿壽身邊有人侍奉,眾人也算各得其所。”
蘇禮望著衛孺轉身離去的背影,又望了眼緊閉的屋門,心下漸漸清明
——原來衛校尉早幾日便已應下家族安排,默認阿蘭在側。
他默立片刻,忽想:
衛府能為校尉安排身邊人,天子那邊未必想不到。未再深想,只轉身往客舍去
——這些事非他該操心的,眼下最要緊是等侯府回話,早日將脫籍事定下來。
回到客房歇未及一個時辰,便有家仆入內通報:
“大將軍喚你去正廳。”
蘇禮連忙起身,剛進正廳,見去病已立廳中,便低眉垂首侍立一旁,未敢多。
衛青先看向蘇禮,開口問:
“我聽阿壽說,你想私下與侯府議脫籍事?你心中有何具體計較?”
蘇禮忙躬身道:
“先父在時,留有兄妹染花布之技的木牘。今侯府染坊,唯石壯識此技
——
然此技乃石壯偷學先父所得。侯府若欲憑此獲利,得此木牘,必松口允奴兄妹脫籍。”
衛青聞,眉峰微蹙,緩聲道:
“奴之技,即主家之技也。侯府既有石壯掌此技,未必肯放人;且此舉恐傷你等兄弟之情,你未思及此?”
蘇禮再躬身:
“石壯恐擔盜技之罪,不敢告于主君;侯府亦不會令一人獨掌此技。若侯府不肯放奴,必疑奴留有后招,謹細者必順水推舟。且趙隸兄弟已脫籍,能護石夯;石壯雖私,必不罔顧兄弟。此乃奴兄妹唯一活路也。”
衛青聽罷,端起米酒抿一口,轉問:
“那蘇玉之事,你等又有何籌算?”
話未落地,衛去病急上前半步,插話道:
“蘇玉在營中為醫卒,理傷兵、核藥材皆利落,我欲請舅父同往侯府
——”
“住口!”
衛青擱下酒卮,冷聲斷之。
“你視侯府為可隨意市人之肆耶?”
衛去病喉結一滾,尚欲辯解。
衛青已抬眸睨向他,語氣愈沉:
“女子脫籍之贖,本逾男子
——
因彼能為侯府添丁、續仆,乃可生利之私產也。你謂侯府肯輕放?”
他抬眼看向衛去病,語氣更重:
“你此番回長安,首務乃呈軍書、議戰事,須速去速回。前方戰事正緊,你卻耗心思于此等事,陛下若知,會覺你耽于私務——此對你、對衛家皆無益處。”
去病終究未發一。
廳中-->>靜了下來。
此刻,門外傳來腳步聲,趙叢的聲音隨之響起:
“大將軍,回文已到。”
衛青揚聲喚其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