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那個老窯匠開口解釋:
“西家,您想想,這紅磚燒出來,蓋的房子,那不就是紅色的?咱們平頭老百姓,住紅房子,這……這不合適啊!”
蘇陽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怕“僭越”。
這年頭,規矩多,講究也多。
可不像后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那這青磚和紅磚,到底是怎么燒出來的?我看用的都是一樣的土坯啊。”蘇陽指著地上的磚坯問道。
他不打算繼續糾結“僭越”的問題,轉而對技術細節更感興趣。
老窯匠見蘇陽沒有追問,也松了口氣,連忙解釋道:
“西家您看,這青磚和紅磚,其實用的都是一樣的泥坯。關鍵就在于,燒完之后,怎么讓它涼下來。”
“怎么說?”蘇陽追問。
“開窯之后,如果直接讓它自然風干,燒出來的,多數就是紅磚。要是從窯頂上澆水下去,讓它快速冷卻,那出來的,就是青磚了。”
老窯匠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蘇陽聽得連連點頭,原來如此。
“那你們說,這紅磚和青磚,哪個更結實耐用?”蘇陽又問道。
幾個窯匠幾乎異口同聲:“當然是青磚!”
“這又是為什么呢?”
蘇陽打破砂鍋問到底。
“西家,這您就不懂了,”另一個窯匠插嘴道,“這澆了水的青磚,就跟淬了火的鐵一樣,更硬更結實!”
“原來如此,受教了!”蘇陽拱了拱手。
他心里琢磨著,看來這燒磚,還真有不少門道。
這時,孔遠山湊了過來,一臉困惑:
“西家,小的還是不明白,都是一樣的泥巴,為啥澆了水就變青了,不用水降溫就變成紅色了呢?”
蘇陽看著孔遠山,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遠山,你說,鐵匠打鐵的時候,為啥要把燒紅的鐵放進水里?”
孔遠山撓了撓頭,
“這……小的還真不知道,大概……是為了讓鐵更硬?”
蘇陽點點頭,
“差不多,不過這其中的道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這樣吧,等以后有機會,咱們找個鐵匠,好好問問。”
他心里清楚,這涉及到一些化學反應,跟孔遠山解釋,他也未必能懂。
還是等以后再說吧。“陽哥兒,要不您給大伙兒說說,這紅磚和青磚到底有啥講究?”
孔遠山撓著后腦勺,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牙齒。為了掩飾尷尬,還習慣性地搓了搓手。
可他心里頭,早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真是嘴賤!
早知道蘇陽要考校大家伙兒,他說什么也不出這個頭!
現在好了,趕鴨子上架,下不來臺了。
還不如跟路旭東換換,去清陽縣送錢福生那個惹禍精呢。
說起路旭東,孔遠山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小子,平時就愛顯擺,有事沒事就喜歡在自己面前n瑟。
每回都搶著出風頭。
今兒倒好,自個兒跑得沒影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抽的什么風,昨天就顛兒顛兒地去了清陽縣,這都一天一夜了,連個信兒都沒有。
平時不是挺能耐的嗎?
有本事你回來啊!
正當孔遠山腹誹不已,一抬頭,發現其他幾個小子,也都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眼神,幽怨中透著兇狠,仿佛一群餓狼,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孔遠山脖子一縮,心頭火氣更盛。
可他不敢發作,只能在心里頭暗罵:
“瞅什么瞅?又不是老子不讓你們答!陽哥兒問的是你們,一個個瞪著我干啥?”
“有本事你們倒是回話啊!”
心里罵歸罵,可孔遠山一個字也不敢往外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