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從業四十余年,從未見過水頭如此之足、顏色如此之正、質地如此純凈的玻璃種帝王綠!這塊料子,完美無瑕,足夠取出兩到三枚頂級戒面,或者雕琢一件傳世的小精品!”
他環視一圈,擲地有聲地報出一個數字:“保守估計,市場價……不低于八千萬!若是上拍賣會,遇到真心喜歡的藏家,破億,也絕非不可能!”
八千萬!破億!
這兩個數字像兩顆重磅炸彈,再次在庫房里引爆!
八萬八的成本,轉眼間暴漲近千倍!
這就是賭石!一刀窮,一刀富!一刀穿麻布,一刀披錦帛!
巨大的財富效應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看向那塊翡翠和樓望和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熾熱、貪婪、甚至帶著一絲瘋狂!
萬琨聽著那“八千萬”、“破億”的字眼,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胸口憋悶得幾乎要炸開。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心頭那被反復踐踏的恥辱和嫉妒帶來的痛苦之萬一。
他輸了。
輸得一敗涂地。
不僅輸掉了眼力,更輸掉了顏面,在沈清鳶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被樓望和用最殘酷的方式,踩在了腳下!
而這時,之前那個一直跟在萬琨身邊諂媚的中年玉商,似乎是為了挽回一點在萬琨心中的地位,或者是被那巨大的財富沖昏了頭腦,竟擠出一個笑容,湊到樓望和面前:
“樓、樓少……恭喜!天大的喜事啊!您看……這塊料子,有沒有出手的打算?我們‘聚寶齋’愿意出價……六千萬!現款!立刻轉賬!”
這話一出,立刻引來了其他人的不滿。
“六千萬?老王你他娘的真黑心!這可是玻璃種帝王綠!八千萬都打不住!樓少,我出七千五百萬!”
“我出八千萬!”
“八千二百萬!”
短暫的競價瞬間展開,庫房變成了一個小型的拍賣場。所有人都紅著眼,想要將這塊注定要震動整個玉石圈的絕世翡翠收入囊中。
樓望和卻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掃過那些激動得面紅耳赤的商人,最后,落在了掌心那塊溫潤剔透、流光溢彩的翡翠上。
他沒有理會那些報價,而是微微側過頭,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清鳶。
沈清鳶也正看著他,清冷的眸子里,映著那動人心魄的翠色,也映著他沉靜的側臉。她似乎讀懂了他目光中的詢問,極輕微地,幾乎不可察地,搖了一下頭。
樓望和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絲微小的弧度。
他抬起手,掌心托著那塊價值連城的翡翠,動作輕柔,仿佛捧著世間最珍貴的易碎品。然后,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甚至帶著一絲催促的目光中,他緩緩地,將那塊翡翠,收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柔軟麂皮袋中,拉緊了收口繩。
喧囂的競價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不賣?
樓望和將麂皮袋妥善地放入內袋,這才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那些充滿疑問和失望的眼神,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抱歉,諸位。此玉,不賣。”
他頓了頓,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萬琨,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此玉于我,另有他用。”
另有他用?什么用能比得上近億的現金?
眾人面面相覷,卻無人敢再追問。此刻的樓望和,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光暈,那是“賭石神龍”初露鋒芒便石破天驚所帶來的絕對權威與神秘。
萬琨死死地盯著樓望和將那無價之寶收起,看著他與沈清鳶之間那無聲的默契,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挫敗、嫉恨和某種隱隱不安的邪火,在他胸腔里瘋狂燃燒、沖撞,幾乎要將他最后的理智焚毀。
他猛地一甩袖子,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我們走!”
說完,再也無法忍受這令他無比難堪和憤怒的地方,帶著幾個同樣臉色難看的跟班,頭也不回地、幾乎是逃離般,快步沖出了庫房大門。
留下的,是一片復雜的寂靜。眾人看著樓望和,眼神各異,有羨慕,有敬畏,有思索,但再無一人,敢有絲毫輕視。
樓望和沒有在意那些目光,他轉向沈清鳶,輕聲道:“我們也該走了。”
沈清鳶點了點頭。
兩人并肩,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從容地離開了這片剛剛誕生了奇跡,也見證了人性百態的昏暗庫房。
門外,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樓望和微微瞇起眼,感受著懷中那塊帝王綠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溫潤涼意,心中并無太多暴富的狂喜,反而升起一絲明悟。
今日之后,“賭石神龍”樓望和的名字,將不再僅僅是一個略帶調侃的稱號。
而萬琨今日所受之辱,以及那塊帝王綠帶來的巨大轟動,必將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這暗流洶涌的玉石界,激起怎樣的波瀾?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已帶上了一絲山雨欲來的氣息。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