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黃泉路。
暗紅色的天幕下,黃泉路開始扭曲。
忘川河水翻滾,泥浪拍打河岸,水花四濺。
亡魂的哭喊、惡狗的狂吠、忘川河的咆哮,所有這些聲音猛地一滯。
一股讓人魂體發僵的威壓從頭頂轟然壓下,狂奔的亡魂像被釘在原地,撕咬的地獄犬也夾起了尾巴。
所有混亂的源頭,就在黃泉路昏黑的天頂上。
地藏王菩薩雙手合十,周身散發著溫和卻不容抗拒的佛光;
酆都大帝帝袍翻滾,一手緊握象征秩序的玉具劍,一手倒提著幽冥之氣繚繞的巨斧。
兩位至高存在的對峙,佛光與清輝將暗紅色的天空撕成了兩半。
“阿彌陀佛。”地藏的聲音平和,他臉上帶著悲憫,“施主,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酆都大帝臉上是壓不住的怒火:“地藏!只要你滾出地府,回你的靈山,今日之事,朕可以當作沒發生!”
地藏緩緩搖頭,目光掃過下方煉獄般的景象,語氣卻異常堅定:“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此乃老衲宏愿。”
“哼!”酆都大帝玉具劍一指下方崩壞的地府,厲聲道,“地府乃我道家根基,維系陰陽之重器!豈容你佛門染指!”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地藏只是重復,無悲無喜。
這油鹽不進的態度徹底點燃了酆都大帝的怒火,他嘴角扯起一個極盡譏諷的弧度。
他一字一頓:“所以,地藏,你永遠……成不了佛!”
“成不了佛”這四個字,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了過去。
地藏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就這一下,夠了!
酆都大帝動了!
咔嚓!轟隆!
那座橫跨忘川河上的古老石橋,從中轟然斷裂!
整個地府開始瘋狂顫抖,孽鏡臺的光芒忽明忽暗。
連十八層地獄的入口都開始扭曲、變形。
輪回通道的光暈劇烈閃爍,投胎的秩序徹底崩壞。
這場大道之爭,賭上的,是整個地府的存亡。
魏明猛地從子時書屋地下室的地上坐起,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全是冰涼的冷汗。
噩夢的余悸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魂魄。
他喘著粗氣,試圖驅散那刻骨銘心的混亂景象。
就在這時,他袖口一沉,一支暗紅色的筆桿自行滑出,“啪”一聲輕響落在地面。
是那支祖傳的判官筆。
筆尖那點朱砂,此刻竟異乎尋常地滾燙,仿佛剛剛從煉獄火海中取出。
夢中,奈何橋在酆都大帝斧光下轟然斷裂的畫面,再次清晰地撞入腦海。
亡魂的哭嚎、空間的碎裂聲,猶在耳畔。
這真的……僅僅是個夢嗎?
他緩了一會兒,才撐著發麻的腿慢慢站起來,下意識地走到了角落那張老舊的供桌前。
供桌上沒有香火,只靜靜放著一個陶制的魂瓶……這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抵在魂瓶冰涼的釉面上。
那寒意立刻滲進皮膚,卻無法冷卻他心頭的紛亂。
看著這瓶子,記憶的裂口猝不及防地被撕開。
他仿佛又看到母親臨終前那一刻,虛弱的光點正從魂瓶一道細微的裂紋中逸散出來。
那是她最后一點殘魂,以及她斷斷續續,卻執拗無比的遺:“去……尸魂界……找到你爸……”
>gt;而方才夢中地府崩塌、秩序蕩然的景象,與母親這尋找父親的遺愿詭異地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