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內,塵埃緩緩沉降。
魏明單膝跪地,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每一滴汗珠中都映著微弱的龍形暗影。
靈臺深處,那些潰散的龍怨黑氣仍在做最后的掙扎,如同被撕碎的黑龍殘魂,在神識海中發出不甘的嘶吼。
“呼……”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在空中凝成一條微型蛟龍,轉瞬消散。
左臂新生的逆鱗微微發燙,鱗片下流動的鎏金血脈讓他既熟悉又陌生。
若不是蛟龍丹中暗藏的那道判官精血……
祠堂外,戰場正在發生詭異的變化。
地獄三頭犬的三顆頭顱同時發出哀鳴,犬身如沙礫般隨風飄散。
它最后望向地窖方向的六只眼睛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
“就這樣……結束了?”白七七的魂尺“當啷”落地,尺身上“往生”二字正在重新浮現。
她雪白的裙擺上,那些地獄犬的血跡化作黑蝶紛飛。
齊泰的鬼軀劇烈顫抖,殘缺的魂體上突然浮現出古老的往生咒。
他身下正在崩塌的嬰兒鬼村,腐爛的嘴角竟扯出一絲釋然的笑。
整座尸魂村如同褪色的水墨畫,房屋、古樹、井臺都在片片剝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涼的遠古戰場,森森白骨鋪就的地面上,那具巨大的龍形骸骨格外醒目。
骸骨心臟位置烙著一柄判官筆形狀的封印,筆桿上“永鎮龍魂”四字正泛著微光。
夜巡族首領摘下青銅面具,露出額心與魏明如出一轍的判官咒印:“當年我等自愿飲下龍血毒誓……”
他撕裂衣襟,心口處嵌著半截判官筆尖,“筆鋒所指,永鎮龍怨。”
隨著話語,他皮膚下浮現出與白骨戰場相同的裂紋:“每代夜巡族長繼承契約后,肉身會逐漸骨化……直到變成戰場的一部分。”
戰場邊緣,最后幾縷龍怨黑氣正在白骨間游走,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嗚咽。
踏出地窖的剎那,魏明左臂逆鱗突然刺痛……那些剝落的村舍碎片中,每一片都倒映著相同的血色蒼穹。
他忽然明悟:“這不是毀滅……而是褪色!”
尸魂村本就是冥龍怨氣構筑的蜃樓,如今怨氣消散,才露出被掩埋的真實戰場。
頭頂血月褪色的過程異常緩慢,如同被稀釋的朱砂在水中暈開。
當第一縷銀白月光流過戰場時,那些森森白骨間竟鉆出零星的往生花。
花瓣透明如冰,花蕊卻跳動著幽藍磷火。
魏明蹲身輕觸花瓣,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仿佛這些花在通過觸碰訴說亡者的遺憾。
“白七七!”魏明起身快步上前,聲音里帶著未散的緊張。
魏明的手在即將碰到白七七手肘時頓了頓。
隔著衣料,他仍能感受到她手臂冰冷如葬玉,卻在接觸瞬間察覺一絲顫動。
這不是恐懼,而是尸妖經絡對活人陽氣的本能排斥,“你還好嗎?”
白七七轉過身來,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
她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嘴角的弧度卻顯得有些勉強:“魏明,我沒事。”
魏明將目光投向遠處那片焦黑的戰場。
陰陽裂縫處彌漫著未散的陰氣,隱約可見巨大的龍骸橫亙其間。
他眉頭緊鎖,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判官筆……那截斷裂的筆桿上還殘留著冥龍的氣息。
“冥龍……遺骸!”魏明低聲呢喃,聲音里混雜著困惑與痛惜。
冥龍作為魏判官最親密的伙伴,它為何會選擇背叛?
這個疑問像根刺般扎在他心頭。
風卷-->>著灰燼從戰場方向襲來,魏明收回視線,轉向眾人時已恢復了平靜:“龍怨已散,尸魂村也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