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心道:“對了,你們準備要去哪里?”
方暇明道:“漕幫總舵,就在黃河口虎踞峽,謝兄如果有閑暇,不如到虎踞峽作客?也好讓我們報答謝兄救命之恩。”
謝靈心道:“那倒不必,我還要去尋一友人,這里離孟津還有多遠?”
方照霜道:“孟津?大約一百多里吧,謝兄弟要去孟津?”
謝靈心聞無語。
不是,怎么自己走了兩天,還越走越遠了呢?
“呃……是,我要去孟津。”
方照霜兩手一拍:“那正好,我們回虎躍峽也要經過孟津,不如謝兄弟與我們一起走!”
“這……不好吧?”
謝靈心矜持了一下。
“這有什么不好?就這么說定了!”
方照霜大喇喇道。
謝靈心順勢應下。
自己是路癡的事實絕不能暴露。
他們也沒有耽誤太久,稍微休整了一下,就上路了。
這次,謝靈心是跟著他們走水路。
方氏兄妹不愧是漕幫的,不到半日時間,就不知道他們哪里弄來了一艘大船。
把救出來的二十多個人都裝上,沿著運河送回。
這些人,除了一部分是漕幫幫眾,其他都是在運河上討生活的腳夫、沿岸百姓。
之前也是因為方氏兄妹雇了他們,才會在他們船上。
乘船而下,謝靈心本以為能看到這條名留千古的大運河的繁華盛景。
但沒想到,繁華是繁華了。
往來船只如織,一點不夸張。
百艘千艘大小船只,在運河上往來穿梭,熱鬧非凡。
但盛世之景?
如果沒有一些“奇景”的話,倒也算。
時不時撞在一起的船,操著刀子就砍到一起的兩伙人。
砍得白刀大進紅刀子出,腦漿膽汁與浪花共舞。
還有從船上經常被拋出來的尸體。
也不知道是船工還是腳夫,還是客商旅人。
河上常常能看到漂浮尸體。
沿岸,經常能看一具具白骨。
方氏兄妹說,這些叫“灘骨”。
江湖仇殺,河幫械斗,死人是常有的事。
初時謝靈心還有過管閑事的心思,可看多了,也有些麻了。
管?他能管得了多少?
方暇明告訴他:“靠運河吃飯的人很多,那些小的幫派就不說了,能與我們漕幫齊名的,就有三個,一個‘門幫’,一個‘洪幫’,一個‘排幫’,”
“我們漕幫在洛水一帶活動,門幫主要在汴州一帶,洪幫老巢在淮揚一帶,排幫是北方那邊的。”
“咱們這幾個大幫,也沒少火并。”
謝靈心不理解:“朝廷不管嗎?”
方照霜冷笑:“朝廷?朝廷就是最大的‘幫派’!他們大小通吃!”
“過路的船只,都要給漕運衙門交漕稅,這是明面上的,除此外還得交‘放船錢’,運氣好,也就能過去了。”
謝靈心好奇:“運氣不好呢?”
方照霜冷然道:“那就算你倒霉了,不抽筋扒骨,是別想離開。”
謝靈心默然。
他對這運河上的勾當的黑暗程度,算是有了個大致的了解。
一條運河如此,朝廷上下,又是什么樣?
“孟津到了,謝老弟,你真不和我們一起回去?”
兩天后。
方氏兄妹將他和素真送下船,在碼頭上道別,還想勸勸。
短短兩天,路上,謝靈心就經歷了各種麻煩事。
江湖道上人的種種試探、覬覦。
官府衙門的刁難盤剝。
關卡重重,難關重重。
一百多里的路,硬是走了兩天。
“不了,我已經與友人約好,不好失約。”
“既然如此,謝兄弟以后一定要來虎躍峽!”
“好,一定。”
方暇明回頭對一個赤著胳膊的精壯漢子道:“老喬,我兄弟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好嘞!郎君也是我老喬的救命恩人,少幫主您就放心吧!”
這人叫老喬,是謝靈心救出的人之一。
他是孟津附近一個小漁村的人,知道謝靈心要來孟津,又無處落腳,他自告奮勇,邀請謝靈心到他家去。
謝靈心也正愁沒地方去,自然不會推辭。
“哥,你說這謝兄弟到底是什么人?”
等謝靈心幾人走后,回到船上,方照霜有些疑惑道。
“我看他也不像富貴人家,可帶著素真這么個侍婢,還有一只強大的妖物跟隨,而且好像對世事一無所知,不像出過門的,”
“之前官府盤查你也看見了,他對那些官吏,好像根本不看在眼里一樣,我瞧著倒像他是什么大人物,那些官吏反倒像不入他眼似的,架子大得很。”
她雖是女子,年紀不大,但自幼走南闖北,眼睛毒辣得很。
但是對謝靈心,她完全看不透。
三教九流,哪一個都不像。
方暇明笑道:“你啊,還是太年輕了,誰說他不像富貴人家?”
“雖然他穿著一般,可一個人的舉止氣度是藏不住的,”
“他身上有一種從容,我在多少大人物身上,都沒見過,這個人,不是個尋常人。”
“是嗎?”
方照霜一臉懷疑。
“行了,不管他是什么人,總之,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這點不會變,你與其想這個,不如好好想想之前的事。”
“我總覺得,我們遭遇妖物的事有點蹊蹺,不是個巧合……”
“你們是誰?!”
就在這時,船外傳來一陣驚呼怒喝。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