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肺石,就是一塊刷紅的石頭,人能立于其上。
此時喬大與幾個河工中很有威望的人,正站在上面,大聲地痛訴神策軍的惡行。
邊上還有數百河工。
要不是神都中戒備森嚴,沒辦法進來這么多人,數千幸存河工,恐怕都會跑來。
但此時,數百河工在眼前圍觀擁擠的人群中,根本就不算起眼。
人頭涌動,議論不絕。
“神策軍屠殺孟津河工?孟縣百姓?這是為何?”
“不論為何,若是神策軍,能干出此等事便不足為奇,豺狼之輩,早該問罪殺頭!”
“你想死不成?”
“怕什么?我輩讀書人,俯仰無愧,為國捐軀,死不足惜!”
“馬的,神經病!”
“景王?就是那個被廢了的景王?他不是被趕出神都了嗎?”
“這里邊怎么還有他的事?”
“這些河工竟是景王救下來的?”
“孟津縣令崔承林似乎是博陵崔氏子弟,他竟為景王張目?難不成,崔氏投效了景王?”
人群中,有人說起崔氏,但很快被口水淹沒。
因為太過荒謬。
比景王大發神威救下數千河工的離譜事更荒謬離譜。
“孤身入千軍,怒斥神策將領?他竟有這等膽色?”
“一劍斬將梟首,這說的真是那位文武不成、不學無術的景王?”
“不可能!”
“他若真有這等本事,又怎么會連王爵都被廢去?”
“聽說這景王極為怯懦,連身邊伺候的侍婢、侍宦,都能欺侮羞辱,卻不敢,毫無男兒氣概,如何能做下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住口!景王殿下英明神武,是天人之姿,更是我等恩人!你再要胡說八道,咱跟你拼了!”
人群中有人口出不遜,惹得眾河工大怒,頓時群情激憤。
竟不懼說話的人是富是貴,直接怒罵,甚至要動起手來。
也幸好這里是紫微城外,有禁軍把守。
立石撾鼓,他們不能管。
但若有人要鬧事,那就是找死了。
一隊禁軍圍過來,怒斥喝止后,倒沒人再敢鬧。
只是仍舊怒罵不絕。
兩方誰也不能罵服誰。
但是神策軍的惡行,卻是掩蓋不住。
關于景王之事,雖是少有人信,但也是傳揚來開去。
這個一向不為人所重的廢王,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神都之中揚了名。
……
孟津縣衙。
謝靈心坐在房間中。
“老謝,這真是你干的?”
百事通開通,崔鴻終于聯系上謝靈心。
謝靈心:“你也聽到了?”
崔鴻:“這事都在神都傳開了,上至公卿,下至百姓,誰不知道?”
“你把事情鬧得這么大,王守澄不會放過你的,你打算怎么辦?”
他對謝靈心的實力并沒有什么懷疑,但是對他的做法卻有點不解。
不是他不夠聰明,而是他不像崔承林一樣了解這個時代,了解這天下的局勢。
謝靈心:“你放心,鬧得越大,我越安全。”
“而且我身邊有個一等世家子弟,你應該知道,大周的頂尖勢力中,一等世家是足以和皇家相抗衡的。”
“大周的皇權與世家之爭,藏在水面之下,其實卻是暗流洶涌,不管事實怎么樣,有這個人在,足夠把水攪渾。”
域境引導手冊上有相關資料,崔鴻當然知道。
他也是個很聰明的人,有了這些信息,大概就推沒出了一些東西。
“這么說來,你是想借世家的勢?那如果再加上文人呢?”
謝靈心:“那當然就更好了,只不過,你知道我這個‘景王’名聲有多差,怎么可能跟文人拉上關系?”
崔鴻:“嘿,我和你都不行,但我那個‘祖父’行啊!”
謝靈心一怔,旋即問道:“對了,我都忘了問你,王建的事怎么樣了?”
崔鴻:“放心,按你說的,‘祖父’寫了首詩,獻給了王守澄,”
“他們本來就是同宗,關系不錯,‘祖父’曲意逢迎,又是詩壇名家,他的手筆,王守澄哪里能拒絕?已經沒事了。”
謝靈心暗道,不愧是名留青史的詩人。
這種人一旦橫下心來,專門寫詩去拍誰的馬屁,那是誰都抵擋不了的。
何況是王守澄這種求名的太監?
謝靈心通過百事通道:“你想說服王建幫我?這不太可能吧?”
崔鴻嘿嘿笑道:“你就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了。”
……
神都。
王家大宅。
王絢,也就是崔鴻輪回大周的身份,其祖父王建,此時一改往日愁眉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