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閹狗奴,刑余腐夫,也敢在孤面前狂吠?”
輕飄飄一句話。
如同平靜的湖面落下一塊巨石。
尤其是田全操,耳邊一直回蕩著“閹狗奴,刑余腐夫”這幾個字。
這話的意思,簡而之,就是沒了那入話兒的狗奴才。
雖然痛恨閹黨的人大有人在,甚至恨不得將彼輩碎尸萬段。
但從圣人閉關隱世,宦官掌權以來,已經沒有幾個人敢明著表露。
更別提這樣當面辱罵,那是連朝上諸公閣老都沒做過的事。
南衙之上。
一眾公卿朱紫面面相覷。
這李瑞,別的不說,這嘴可是真毒。
就是不知道,是無知無畏,還是真的膽魄過人。
上陽宮觀景樓上。
三王面泛冷笑。
如此不知死活,簡直是自絕后路。
城門前。
白居易等人面露意外。
他們就近在咫尺,能看出這位景王的淡然,似乎真的完全沒有把閹黨放在眼里。
這是哪里來的底氣?
“你、你……你!”
田全操氣得說話都結巴。
“你什么你?”
謝靈心沒給他說全的機會,打小在86號用蜜泡出來的小舌翻騰起來,滔滔不絕。
“閹狗奴,城狐社鼠之輩!”
“殘軀賤體,穢亂宮闈,竊弄國柄!”
“惡狗豺狼之性,昔日為奴,晝伏金階搖尾,夜窺龍榻進讒,”
“今日得勢,廣結爪牙,納朝臣作義子,弄權擅專,蠹國虐民,以閣老內相自居!”
“他日,是不是就要文武膝行,高呼‘九千歲’!?”
“如此兇犬逆閹,沒根的東西!”
“也敢在孤面前狺狺狂吠?”
“……”
在場一片死寂。
如劉禹錫等秉性剛直之輩,已經聽得臉色通紅,如飲美酒,酒酣耳熱。
許多暗中窺視之人,只覺震耳欲聾。
上陽宮上。
三王面色難看。
什么叫“穢亂宮闈,竊弄國柄”?
什么叫“弄權擅專,蠹國虐民”?
若那些閹人是這般,那他們監國三王又成了什么?
最殺人誅心的,是最后寥寥三字:九千歲!
他們貴為監國三王,也只不過稱千歲,閹奴是九千歲,不成了他們耶娘了?
南衙之上。
饒是一眾朱紫公卿養氣功夫高深莫測,此時也難免一陣紅一陣白。
對他們而,這一番怒罵,才真真是殺人誅心。
一句“文武膝行,高呼‘九千歲’”,這是在罵閹奴?這簡直是當面在抽他們的耳光!
城門前。
張志弘、素真等人,都面露激動、敬仰之色。
崔承林這等智計深遠的智謀之士,都忍不住側目不已。
他竟有這等胸懷魄力?
啊~~~
爽!
別人怎么樣不知道,謝靈心負手立于車駕之上,正氣凜然,一陣口若懸河。
卻是念頭通達,一陣舒爽。
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罵得“文雅”。
罵人,他是行家。
市井粗話他罵得。
要文的他也罵得。
“好!罵得好!”
此時,這里已經聚集了很多大膽圍觀的人,也不知是百姓,還是江湖中人。
突然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一人叫,十人、百人、千人附和,很快匯成巨大的聲浪。
一向趾高氣揚、跋扈囂張的神策軍兵面如土色。
田全操面色鮮紅欲滴。
聲浪一沖,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指著車駕上的謝靈心:“你、你、你……”
別的就罷了,他們作為“閹黨”,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罵過,早就心知肚明,習慣了。
但是那一句“九千歲”,不僅是誅了當朝王孫貴胄、公卿大臣的心,更是誅他們閹黨的心!
這三個字若是流傳開來,就算是北衙諸公,也要喝上一壺。
從此以后,都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若被有心人利用,怕是……
想到這里,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作為“義子”、“爪牙”的他,能有什么好下場?
說不得,就要讓內相以辦事不力為由,將他給弄死出氣!
驚懼怒憤羞種種情緒交雜、沖擊,氣血逆沖,直接吐了一口血。
而在別人看來,就是堂堂一個六重境的武道強者,居然被景王幾句話罵得口吐鮮血。
簡直不可思議。
“啊啊啊!”
田全操也知道今日顏面盡失,只有全力一搏,擒回此子,他才有將功贖過,留得一命的可能!
也不再多,狂嘯一聲,直接從馬上飛起,朝謝靈疾射而來。
如滿和尚身形剛動,謝靈心便已從車上飛身而出:“不勞大師,這事孤替大師抗下了!”
“……”
如滿和尚面皮抽抽,倒也不再動。
“閹狗!死來!”
謝靈心身在空中,雙手一陣變幻,十指變化咒訣于剎那間,令人眼花繚亂。
轟然合十于胸前。
“當――!”
雄渾的氣勁激蕩流轉,于周身凝聚出一口金色大鐘。
被他雙手猛然向前一推,金鐘轟然砸出。
田全操臉色一變,手中長刀急揮,十丈刀勁化作血光斬出。
“當!當!……!”
一陣陣宏亮鐘響,音波一圈圈激蕩。
塵土飛揚,亂石四射。
令周遭眾人紛紛退避。
如滿大袖一揮,替素真等人掃開余波。
雙目圓睜,滿是不可思議。
城門下。
兩個試煉者被塵土飛石打得滿腦袋包,抱著頭連連退避。
“呸!呸!”
不斷吐著沙土。
“臥草!”
“他真學會了?!”
“草草草!是人?!”
空中。
謝靈心和田全操都同時被震得如陀螺般倒轉疾退。
“轟!”
田全操向后轟出狂猛氣勁,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