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殿下。”
白居易、劉禹錫、王建,還有昨天被他氣走的宋申錫,此時也在其中。
身后跟著崔承林、崔鴻。
還有一個沒見過的年輕人,看穿著氣質,出身應該不凡。
從進來開始,就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雖然謝靈心現在還是個“廢王”,但是這幾位卻是堅持以親王禮相待。
很明顯是在表達某種立場。
謝靈心起身:“幾位先生不必如此多禮。”
兩輩子加起來他都沒受過這種待遇。
白居易耶!劉禹錫耶!
在給他行禮!
飄飄然是肯定的。
但好在他的心靈修為還算得上有成,不至于失態。
腦子也正常,知道表面的功夫還是得做足的。
自己現在的人設是什么?
如今神都城里都是這么傳的:
蟄伏忍辱多年,一朝為民請命,狀告神策惡行,痛罵當朝權宦,不惜命、親身冒死、以萬金之軀陣斬神策大將的英武賢王!
事情怎么樣先不說,人設得立住!
劉禹錫正色道:“禮不可廢!”
據謝靈心短暫接觸的了解,白居易性情清雅絕俗、胸懷樞機,從他流傳后世的詩詞可見一斑:兼濟、獨善。
如其所說: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
講究實用、時機,可為則為,不可為則退。
劉禹錫秉性剛直、眼里不揉沙,頗有些恃才傲物。
最廣為人知的《陋室銘》中,一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就足見其性情。
俺看不上你,你連跟俺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一點都不遮掩!
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亦可見其自恃才高、灑脫。
宋申錫嘛,文名且不說,倒是一名合格的政客。
至于王建……算了。
連恃才傲物、性情灑脫的劉禹錫,都能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存著某種共識。
謝靈心都不必試探了。
自己有著“李”這個姓,眼前這幾個人就應該足以信任。
“十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白居易撫須道:“有殿下這幾句,老夫這履道園,恐怕要留名青史了。”
劉禹錫道:“你好生不要臉,你又怎知殿下的詩是為你這園子而做?”
王建一個勁地搖頭稱贊:“好,好,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好一個為有源頭活水來!”
崔承林侍立一旁,臉上也難免帶著幾分意外。
看來這位殿下藏著的東西是真多啊。
心有城府,允文允武。
最近不少人都說他所圖甚大,看來未必是瞎說……
崔鴻看著他,滿滿驚訝,似乎在說:你還真會啊?
我還真不會……
那個沒見過的年輕人,這時更是好奇地打量他,有種躍躍欲試,似乎很多話想說。
但是礙于身份、場合不好開口。
謝靈心道:“幾位就不必過譽了,孤也是偶然所得。”
宋申錫若有所指笑道:“殿下此詩,莫不是另有所指?”
謝靈心看向他不語。
宋申錫道:“殿下可是還怪罪老夫昨日失禮?”
謝靈心道:“宋閣老心系孤的安危,又哪里有什么失禮?”
宋申錫嘆道:“原來殿下知道,那殿下如今可改主意了?”
謝靈心不答反問道:“閣老,我有一事,想要請教閣老。”
“殿下請說。”
“汴州大水,閣老可知?”
謝靈心說完,直盯著宋申錫。
其他人各有反應。
白居易、劉禹錫、王建三人面露疑惑。
崔承林神色大變。
宋申錫雖然沒有明顯的反應,但眼底一閃而逝的波動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謝靈心哂然一笑。
宋申錫長嘆一聲:“原來殿下是為此事……老夫慚愧!”
謝靈心沉聲道:“閣老,你我自然可以徐徐圖之,但汴州百姓,恐怕等不了。”
宋申錫拜道:“近日神都之中,都傳殿下乃英武賢王,真乃當之無愧!”
“此前老夫有種種顧慮,雖知閹黨瞞報災情,暗中克扣賑災錢糧,卻也不得不隱忍,”
“既然殿下有心,老夫又何惜此身?殿下想來已是胸有成竹,若有吩咐,老夫無有不從!”
白居易等人這才聽明白。
之前確實是聽說汴州有大水。
但是卻沒有想到,閹黨竟然這么大膽!
連賑災錢糧都敢上下其手!
謝靈心道:“宋閣老,我想見見朝中幾位大人,不知可否引見?”
宋申錫道:“不知是何人?”
“李訓、舒元輿、仇士良、鄭注。”
謝靈心緩聲說出幾個字。
在場之人除了崔鴻和那個陌生年輕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