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在塵土中顛簸,趙四緊抱著那個略顯臃腫的工具包,目光投向窗外飛速掠過的枯樹與灰墻。他的心早已飛到了職工醫院。
趕到內科病區時,正值午后短暫的安靜時分。
護士站的小護士認得他,朝最里面的病房努了努嘴,低聲道:“蘇醫生剛吃完藥睡下,她母親剛來送了飯。”
趙四放輕腳步走到病房門口。這是一間三人病房,蘇婉清靠窗躺著,臉色比平日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正閉目休息。
床邊,一位氣質溫婉、鬢角已見霜色的中年婦人正低頭收拾著一個保溫桶。
婦人察覺到門口的動靜,抬起頭,看見來人是趙四,蘇母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她站起身,輕聲說:“是趙同志啊,快進來。婉清剛喝了點魚湯,睡了。這孩子,就是太要強,累病的。”語氣里滿是心疼,卻又帶著對女兒品性的些許驕傲。
趙四將工具包小心地放在床腳。
蘇母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眼床上的女兒,很是體貼地笑了笑:“趙同志,你坐。我正好要去洗一下保溫桶,順便去供銷社看看還能不能買到點水果。”
她說著,拿起保溫桶,朝趙四點點頭,便輕手輕腳地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
幾乎在房門合上的瞬間,蘇婉清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看到床邊的趙四,她先是驚訝,隨即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你怎么來了?”她的聲音有些虛弱,“我信里不是說了沒事,讓你別擔心嗎?”
“正好出來辦事,順路過來看看。”趙四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打開那個工具包,“你信里說醫院缺藥,病人多。我找廠里的醫院,勻了一點藥品。還有這點吃的,你生病了,需要補充營養。”
包里赫然是幾瓶貼著英文標簽的抗生素(青霉素、鏈霉素)、一大瓶阿司匹林片、兩罐密封的麥乳精、一大包紅糖,甚至還有一小袋精白面粉。
這些東西在當下,任何一樣都堪稱珍貴,尤其是那特效抗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