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蒸籠般的熱氣席卷鋪蓋,悶熱交雜,陣風掃過,塵土打卷飛揚。
清早,南溪村的嬸子小媳婦們聚集在溪邊洗衣裳,最近八卦議論的話題又有新的一茬。
“真回來了!我前天就瞧見他們父女倆把人帶回來!”
“還別說,長的可真水靈,瞧著就跟咱們村里姑娘不一樣,那小丫頭就是隨了她。”
“人家是城里人,聽說還是大學生呢,條件可不差,瞧不上咱們這些泥腿子也正常,可不是不情愿待在這么。”
另一個嬸子撇撇嘴,接的話更是陰陽怪氣:“什么城里人鄉里人的,照我說也不是個好的!你們見有哪個女人嫁了人,有男人有孩子還不著家的,扔下自己男人孩子一個人在外邊,誰知道做什么不正經的事!給人戴了多少頂綠帽子都不清楚!”
“也是那狐媚子樣,才把人勾得暈頭轉向,要換了別的男人,哪個放心!”
“就是,聽說她好像還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跑回咱們這避難來的!一個女人家可真不安分!”
幾道尖酸刻薄的聲音交雜,七嘴八舌說著不清事實的閑話,越發起勁,但到底也沒敢肆意說得明顯張揚,洗完衣服就散了,畢竟南溪村今年新選的村長正是他們話題主人公陳己坤。
中午時分,天氣悶躁更甚。
虞花眼前一片黑暗朦朧,悶躁如火的天氣使她心情更為煩躁不耐。
此時的她還絲毫不清楚她剛回南溪村的這兩天,已經引起了多少流蜚語。
不過這幾年來,也沒少人八卦議論她。
好幾天了,她還是接受不了自己瞎了的事實!心間凝聚著的怨氣急躁和委屈無措散不開半分。
“你今天也不吃飯嘛?”
一道軟糯奶呼的小嗓音隔著幾米的距離傳來,故意板著。
“爸爸去賣魚魚了,我就問你一遍。”三歲的小姑娘抱著比自己小手還要大好幾倍的碗,昂著小下巴認真講。
她想表現得不那么在乎,但那水潤明亮的眼睛還是忍不住時不時瞄虞花幾眼,緊巴巴注意她的反應。
她還小,總是忘記了虞花現在看不見的事。
等她反應過來了,她轉過小腦袋來,光明正大了許多,直溜溜地看著虞花。
虞花聽見她說話,但還是不理她。
陳知幼扁了扁嘴巴,肉眼可見地又有點委屈,她站在原地好幾秒,最后跺了跺小腳抱著碗跑開。
“不要給你吃了!把你肚子餓扁。”小姑娘悶聲說氣話,稚氣的嗓音染著明顯的委屈,大約還是因為虞花不理她。
隨著她的小身影跑遠,聲音動靜散去,屋里又沉寂一片。
虞花抿了抿唇,煩躁胡亂地將綁在眼前的紗布扯開,不甘煩怨。
將紗布全扯開還是徒勞,她看不見的主要因素根本就不是覆在眼前的這兩層紗布,只是她到如今依然接受不了!
虞花手心掐緊,回想這些天的一切,咬緊了牙。
幾分鐘后,說是要餓扁她的小姑娘又抱著碗回來了,鼓著嫩白的腮幫子,瞅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虞花看不見,但感受得到。
何況她確實快兩天沒吃東西了,小姑娘碗里的肉香絲絲縷縷傳進鼻間。
她努力平復心里的煩躁,母女倆安靜“對峙”好幾分鐘。
“我看不見怎么吃。”虞花出聲,繃著的聲線有幾分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