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村的夜,寒意深重。其他隊員各自悄然返回了偽裝的崗位,而路飛、索隆和沈青三人,則回到了位于據點附近的一處臨時住所。這是一個稍大但依舊簡陋的屋子,被簡單隔成了兩個小間。沈青獨自住在里間,路飛和索隆則擠在外間。
里間內,沈青默默鋪好地鋪,面朝墻壁躺下,將自己裹緊。連日來的神識消耗讓她迅速沉入睡眠,但顯然,那并非安寧的沉睡。外間,路飛幾乎是倒頭就睡,橡膠身體攤開,鼾聲很快震天響。索隆抱著刀靠在墻邊,獨眼在黑暗中警惕地掃視,并未立刻入睡。
夜深人靜時,沈青的里間開始彌漫出一種無形卻強大的能量波動。她深陷夢魘,眉頭緊鎖,身體微微發抖,額角滲出冷汗。連日壓抑的神識在深度睡眠中終于失控,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外泄,穿透薄薄的隔墻,洶涌地漫延至外間。
睡夢中的索隆和路飛,幾乎是同時身軀一震。他們的意識被一股強大的洪流強行拽離,猛地被席卷進了沈青靈魂深處那場塵封的記憶風暴之中。
記憶的洪流,洶涌而至:
*九天雷刑:索隆和路飛“看”到沈青獨自屹立于萬丈懸崖之巔,天空中是翻滾的、比凱多的熱息恐怖無數倍的紫色劫云。一道接著一道粗壯的雷霆狠狠劈在她單薄的身上,皮開肉綻,焦黑一片,她卻始終昂著頭,眼神倔強如磐石。
*千夫所指:畫面驟變,是山呼海嘯般的討伐聲。“魔頭!”“異類!”“誅殺此獠,以正天道!”沈青孤身站在宗門廣場上,面對無數修士充滿恐懼與憎恨的目光,她緊抿著唇,背影挺拔卻無比孤獨。
*滅門之殤:最慘烈的記憶襲來。為了逼她現身,敵對勢力勾結魔道,血洗了她的師門。當她突破重重封印趕回時,昔日仙境已成人間煉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她發瘋似的在廢墟中尋找,喊著“師尊!”“芍師姐!沐風師兄!”,回應她的只有死寂。最終,只找到一枚師尊臨死前留下的留影石,記錄下了慘劇的全過程和仇人的獰笑。
*七日血夜:接下來的記憶被血色浸透。沈青手持紅色長劍,紅發飛揚,化身修羅,孤身一人殺上仇敵山門。劍光所至,寸草不生。她殺了七天七夜,腳下堆滿尸骸,身上傷痕累累,眼神卻從悲慟化為一片死寂的空洞。最終,她站在仇敵首領的尸身上,望著被血染紅的天空,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只有無盡的疲憊與虛無。
*虛空道滅:最后的一幕,是她立于九天之上,俯瞰著再無牽掛的世界,輕聲自語:“沒有……家人了……還有什么意思呢?”然后,她竟逆轉輪回境功法,親手拍碎了自己的本源能量核心(源丹),撕裂虛空,縱身跳入了無盡的黑暗。那是一種徹底自我放逐的絕望。
這些記憶碎片如同尖刀,狠狠刺入索隆和路飛的心神。
同時,也有一些零碎卻溫暖的片段閃過。
但最清晰、沖擊力最強的,始終是那場慘烈的滅門、七日七夜的殺戮,以及最后那雙萬念俱灰、平靜而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眼神。
*索隆在夢中猛地抽搐了一下,眉頭鎖死,額角青筋暴起。他下意識攥緊拳頭,仿佛要將她從那段絕望的記憶里拉回來。一種尖銳的心疼和洶涌的保護欲,沖垮了劍士所有的冷靜。
*路飛在床鋪上不安地翻滾,橡膠臉皺成一團,模糊地夢囈著:“阿青……別怕……我幫你打飛他們!”即使在夢中,他的第一反應也是用拳頭保護伙伴。
第二天清晨,陽光照進小屋。
清晨慘白的光線,透過木板的縫隙擠進小屋,在布滿灰塵的空氣里切出幾道斜斜的光柱。
路飛是第一個醒的。他猛地坐起身,橡膠身體彈動了一下,眼神有些發直,不像往常那樣立刻喊著“肉!”。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想將什么畫面從腦子里擦掉。
索隆也幾乎同時睜開了獨眼。昨夜那些血腥、孤獨、絕望的記憶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回涌,讓他心臟猛地一縮。他下意識地看向里間緊閉的房門,目光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那個蜷縮在夢魘余波中的身影。
兩人輕緩地起身,腳下觸地,卻仿佛踩在虛幻的記憶殘影上。他們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向屋外。
門被輕輕推開,又輕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