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帶著鎖鏈摩擦靈魂的劇痛。
秦凡的意識在無邊的痛楚海洋中沉浮。吞噬冥宗執事和縛魂網的龐大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新生的鎖脈中左沖右突,每一次奔涌都撕裂著血肉與“經脈”,背部那兩根強行刺出的暗金倒刺更是如同插在神經上的燒紅烙鐵。死亡的冰冷氣息從未如此貼近。
不能死…絕不能死在這里!
求生的本能如同在深淵中點燃的最后一簇野火,瘋狂灼燒著即將潰散的意志。他“看”向體內那九道如同暴龍般肆虐的暗金鎖鏈,一個近乎自毀的念頭在劇痛中滋生、壯大——既然無法壓制,那就徹底引爆!用這股毀滅之力,強行沖開那傳說中的天地二橋,完成真正的開脈劫身!成則生,敗則…灰飛煙滅!
葬魂谷深處,一處被巨大獸骸拱衛形成的天然石穴。骸骨如小山,散發著萬古不散的兇戾威壓,形成天然的屏障,勉強隔絕了外界游蕩的兇殘存在。秦凡蜷縮在骸骨拱衛的最深處,如同瀕死的困獸。體表龜裂的血痕已經結痂,又被新滲出的暗金色血液覆蓋。背部兩根半寸長的暗金倒刺閃爍著冰冷的符文光澤,每一次呼吸都牽動全身劇痛。
他艱難地盤膝坐起,殘破的衣衫緊貼著被血和汗浸透的皮膚。沒有丹藥,沒有護法,只有無盡的兇險和體內即將爆發的毀滅風暴。
“來吧…”秦凡喉嚨里發出沙啞的低吼,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只剩下近乎瘋狂的決絕。他不再壓制,不再疏導,反而將殘存的所有意志,如同投入熔爐的薪柴,狠狠“點燃”了體內那九道狂暴的暗金鎖鏈!
轟——!
仿佛在身體內部引爆了一顆星辰!
九道冰冷的暗金洪流瞬間失去了所有束縛,如同九條被徹底激怒的太古兇龍,以毀滅一切的姿態,沿著鎖脈的軌跡,朝著人體最神秘、最脆弱、也是力量源頭的核心——位于頭頂百會與下腹丹田之間的無形通道,天地二橋——狠狠撞去!
“呃啊啊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秦凡所有的感知!那感覺,仿佛有九根燒紅的、布滿倒刺的巨型鋼釬,被人用萬鈞巨錘,從頭頂和丹田同時狠狠貫入!身體不再是自己的身體,靈魂仿佛被這九道鎖鏈生生釘穿、撕裂!
嗤!嗤!嗤!嗤!嗤!
九道凝練如實質、由無數毀滅符文扭曲而成的暗金鎖鏈虛影,猛地從秦凡身體九大要穴——百會、神庭、膻中、神闕、命門、以及四肢關節——狂暴地透體而出!它們貫穿了他的肉身,如同九根定界的神柱,深深刺入他身下堅硬的巖石地面!鎖鏈繃得筆直,發出令人牙酸的“錚錚”顫鳴!
秦凡的身體被這九道貫體而出的鎖鏈死死固定在原地,如同受刑的囚徒!皮膚寸寸龜裂,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小溪般從傷口、從七竅中涌出,瞬間將他染成一個血人!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背部那兩根倒刺瘋狂生長,又刺出寸許,撕裂的皮肉翻卷,鮮血淋漓!
天地二橋的位置,如同兩個無形的黑洞,正被這九道毀滅鎖鏈狂暴地沖擊、貫穿、重塑!原本運行靈力的脆弱經脈網絡,在這毀滅性的沖擊下徹底化為齏粉!取而代之的,是這九道冰冷的鎖鏈,正由虛化實,如同最霸道的規則,強行取代了所有能量通道,構筑起一個全新的、冰冷、沉重、以禁錮與吞噬為核心的“鎖脈”體系!
劫身重塑!開脈之劫!
就在這毀滅與新生交織、痛苦達到的瞬間!
嗡——!
秦凡頭頂上方丈許處的虛空,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一片深邃、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迅速彌漫、凝聚!
黑暗中心,一道女子的虛影,由虛化實,緩緩浮現。
依舊是那完美得不似凡俗的容顏,冷白如寒玉的肌膚,緊閉的雙眸覆蓋著濃密的長睫。她靜靜地懸浮在秦凡頭頂的虛空,身姿窈窕,長發無風自動,散發著跨越萬古的孤高與死寂。一股令人靈魂凍結的神性威嚴,如同無形的山岳,轟然壓下,讓秦凡瀕臨崩潰的意識都為之凝滯了一瞬。
就在秦凡以為這虛影會再次帶來毀滅時,她緊閉的雙唇,卻極其輕微地…開合了一下。
一個古老、清冷、仿佛來自時空盡頭、卻又直接響徹在秦凡靈魂本源的聲音,幽幽響起,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難以喻的沉重與…一絲洞悉宿命的漠然:
“以劫養劫…方成…戰體…”
聲音落下的剎那,女子虛影那一直低垂、仿佛陷入永恒沉眠的右手,極其輕微地…向上抬起了寸許!那白皙如玉的指尖,對著虛空,極其隨意地…點了三下!
咚!咚!咚!
三聲沉悶如遠古戰鼓擂動的巨響,并非響在秦凡耳邊,而是直接在他靈魂深處炸開!更詭異的是,這三聲巨響,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傳遞到了遙遠的落日城!
秦家祖祠深處,那供奉著“七代祖秦梟”牌位的幽暗之地,那口沉寂的巨大玄棺本體,猛地劇烈震動了三下!沉重的棺槨撞擊著鎮魂石臺,發出三聲讓整個祖祠大殿都為之顫抖的轟鳴!九根本已布滿裂痕的鎮魂柱瘋狂搖晃,柱頂鎮魂石光芒急劇黯淡,裂痕瞬間擴大!守在大殿外的秦戰臉色驟變,猛地看向祖祠深處,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
而這三聲源自玄棺本體的靈魂鼓響,落在秦凡體內,卻如同三把重錘,狠狠砸在了那九道正在狂暴沖擊天地二橋的毀滅鎖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