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花園的時光,在沉寂與微弱的生機流轉中緩慢流逝。辰與種子之間的對峙,形成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平衡。他既是最大的威脅,又因同源性的阻滯和那縷茫然,成了這片廢墟中唯一“在場”的、近乎永恒的守護者(盡管他絕不會承認)。
那枚晶體種子表面的嫩芽虛影,在經歷了最初的試探與受驚后,變得更加堅韌。它不再輕易蜷縮,而是持續地、緩慢地吸收著三種截然不同的能量:
其一,是彌漫空間中,星晨分解后殘留的、溫暖而充滿生機的五色與翡翠光粒。這是它最本源的食物,推動著它的生長。
其二,是腳下花園廢墟中,那些新生的、懵懂的生命嫩芽反饋回的、雖微弱卻純凈無比的生命氣息。這氣息與它同頻共振,帶來一種“同類”的慰藉與支持。
其三,也是最不可思議的一種——從近在咫尺的辰身上,自然散逸出的、精純而冰冷的暗能量與虛無氣息。
這第三種能量,本應是毀滅與消亡的象征,與生機截然對立。但或許是因為辰與星晨同源,或許是因為種子本身就是在對抗毀滅與痛苦中誕生,又或許是辰那復雜的心緒無形中影響了能量的性質……這些暗能量被種子汲取后,并未摧毀它,反而以一種悖論的方式,錘煉著它的本質。
嫩芽的翠綠中,漸漸染上了一絲極淡極淡的、不易察覺的暗銅色紋路,如同天然的護甲,讓它顯得更加堅韌。它散發出的意念也漸漸不再那么脆弱:
“……生長……”(吸收光粒與生命氣息)
“……堅韌……”(吸收并轉化暗能量)
“……等待……”(一種深層的、源于本能的耐心)
它甚至開始無意識地“梳理”周圍混亂的能量環境,將過于狂暴的暗能量流撫平,將逸散的生機粒子聚攏,以自身為中心,營造出一個極其微小卻相對穩定的能量場。這個能量場又反過來滋養著腳下更大范圍的嫩芽,讓它們枯萎的速度顯著減慢,甚至又有一兩株新的嫩芽破土而出。
辰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他看到那嫩芽吸收他的力量變得強壯,看到它調和著光與暗,看到它催生出更多的“生命”。這場景本該讓他憤怒,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被“利用”來助長他所要毀滅的東西。
但奇怪的是,他并沒有。
反而有一種極其細微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滿足感”,從符號深處那一點五色光華中斷斷續續地傳來。仿佛那個沉眠的印記,在為本該由星晨守護的“生長”得以延續而感到欣慰。
這種間接的“參與感”,讓他冰封的核心產生了一絲裂紋。他依舊堅持毀滅是終極慈悲的理念,但執行這一理念的“純粹性”,卻在不知不覺中被污染了。他不再是獨立的毀滅化身,他成了這個詭異共生體系的一部分,一個提供“悖論之壤”的另類園丁。
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個最大的悖論。
……
而在那絕對虛無的“苗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