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利亞忽然開口說，“林……有沒有過那么一瞬間，你也曾憎恨過數學？”

“有過，很多次。”林克嘆息著說，他懂那種感覺。

比如，在漫漫長夜世界選擇方向的那次，新澤西被圍堵時計算逃跑概率那次……其它的都數不清了。

可數學就是這樣，壞結果也是正確結果。

“我還是第一次。”蘇利亞說，“我真的很累，”她疲憊的閉上眼睛，然后又無法遏制的開始咳嗽。

林克不避諱的當著很多人面，將手伸進她的衣服內。

過了一會兒，蘇的咳嗽聲漸漸平息，她就那么再次睡著了。

蘇沒有喊著回頭去追，是因為數學告訴她――掉頭回去的死亡概率是100%，甚至連帶著林克和格蕾絲一起，雖然找到的概率也高達70%；

數學更告訴她――按時間計算，在他們返回美術館去見布倫特之前，珍妮就已經回來了。她先見到布倫特，可在林克等人回來時她卻藏了起來，布倫特也隱瞞了這一點沒說！

――不是他們放棄了那兩個人，而是那兩個人先放棄了他們。

后者比前者更加摧毀蘇的心。

她沒有歇斯底里，甚至在心里將那兩個人刪除，連擔心都不再為他們擔心。

因為那邊是雙向奔赴，是愛情，是得償所愿，甚至連愛巢都準備好了――幽靈避難所如果只住兩個人，能生活得非常好。

這些也許是有計劃的，也許沒有。

也許只是珍妮比他們更先察覺，然后決絕的奔向她的愛情。

嗯，用比蘇利亞和林克更高的智商提前察覺，有這種可能。

但一切都不重要……

蘇利亞不想去在乎。

她不曾忘記，也對這段婚姻有過期待。

可最終變成精神婚姻，有她沉迷研究的原因，更有布倫特忽然裹足不前的原因。

她一直不知道是為什么……

蘇利亞閉著眼睛，開始小聲的講述她和布倫特的故事，林克和格蕾絲靜靜聽著。

火光照耀著他們的面龐，忽明忽暗。

蘇利亞出生在一個小鎮，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家里開了一間咖啡館。

那年，鎮上來了一個青年作家，租住在她家的閣樓上埋頭創作。青年除了一日三餐和在小鎮閑逛，其他時間幾乎不下樓。

有時沉迷寫作，連三餐都要蘇利亞送上去的。

蘇利亞對這個人有些好奇，因為他總是用一種真摯而熱烈的眼光偷看她。有人都覺得他是個變態，想把他趕出小鎮，還是蘇利亞幫他辯駁了幾句才證明清白。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青年在住了大半年后悄然離開，兩人中間通過幾次信件，似乎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直到――那本洛麗塔式的小說橫空出世！

不少人這才感慨，原來這才是真愛。

他們都說，書里的原型是蘇利亞。

因為少女時代的蘇，美到不容褻瀆，遠比書里描述的還要璀璨！

蘇利亞也曾以為是。

她懷著一顆少女心，前往牛津追尋布倫特的腳步，他們相處的亦師亦友。

一直以來，蘇都以為布倫特是含蓄的，真誠的，對感情有潔癖的。

直到她某天從研究所出來，領結婚證后總要一起吃頓飯，然后看到了被布倫特收養的養女――珍妮。

和她少女時的樣子極為神似。

一樣的漂亮，一樣的眼睛，一樣對布倫特充滿崇拜之情。布倫特看珍妮的眼神，也像很多年前看她那樣真摯而熱烈……蘇利亞沉默的站了幾秒鐘，轉身離開。

助手幫她領的結婚證，也被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怪不得布倫特總像一朵飄在天上的云，怎么都抓不到，原來那朵云只為年少時的人停留。

蘇是一個數學家，她永遠理解不了一個作家有多憂仲悱惻。

“他們在一起也好，只當圓了我少女時的夢，而我早醒了。”

“也我累了”，蘇利亞蜷縮了一下，再度讓林克抱緊她。

此時此刻，她真的只剩一身疲憊。

******

第二天，蘇利亞病情加重了。

她苦笑著說，“我也不想這樣，結果又要拖累你。”她能控制理智，但又怎么能控制得了情感？又不是機器人。

布倫特和珍妮的先后離開，真的給了她沉重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