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我們往北走,那邊有廢棄的地鐵線,可以避開變異獸。”另一個人補充道。
他們計劃得很周密,臉上沒有絲毫猶豫。
這個所謂的希望之城,在他們眼里,已經和外面那些吃人的廢墟,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要逃離這個“不安全”的地方。
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夜色如墨,將希望城籠罩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之中。
行政大樓前的廣場上,鼎沸的人聲終于隨著夜深而漸漸平息,只剩下三三兩兩不愿散去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如同徘徊的幽魂。
而在廣場另一側的臨時營地里,這種寂靜卻顯得格外詭異。
一道道低沉的呼吸聲,在黑暗的角落里交織,像是一群受傷的野獸,在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也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營地最靠西側的柵欄邊,一道陰影悄然籠罩下來。
阿虎和他身邊的四個年輕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走。”阿虎喉嚨里發出一聲極低的咕噥,貓著腰,率先朝著柵欄的缺口摸了過去。
那里是整個營地最薄弱的地方,緊鄰著垃圾處理站,刺鼻的氣味讓巡邏的衛兵都下意識地繞道而行。
只要能從這里出去,他們就能像過去無數次一樣,消失在廢土的黑暗里。
然而,就在阿虎的腳即將踏出營地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僂,手里拄著一根磨得發亮的鐵棍,鐵棍的末端在粗糙的地面上,發出“篤”的一聲輕響。
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阿虎幾人的心上。
“你們要去哪?”
老疤的聲音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夜晚的沙啞,但那平靜之下,卻蘊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阿虎幾人的身形,驟然僵住。
他們緩緩直起身,看著眼前這個將他們從死人堆里帶出來的老人,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
“疤叔……”阿虎的聲音有些干澀。
“我問你們,要去哪?”老疤又問了一遍,手中的鐵棍,微微向前遞了一寸。
那冰冷的金屬,在夜色中泛著幽光,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線。
沉默在幾人之間蔓延。
最終,阿虎像是被點燃了引線的炸藥,壓抑了一整天的屈辱和怒火,徹底爆發了出來。
“疤叔!我們不能在這里等死!”他紅著眼睛,聲音壓得很低,卻充滿了野獸般的嘶吼,“你沒聽到外面那些人在喊什么嗎?他們不信我們!他們把我們當成蟲子,當成垃圾!”
“那個叫楚月的女人是昆侖的人,他們說抓就抓!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們?他們遲早會把我們當成下一個楚月處理掉!”
另一個年輕人也跟著附和道:“是啊疤叔!我們不想死在這里!我們只是想活下去!”
老疤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這些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年輕人。他看著他們臉上那混雜著恐懼和憤怒的表情,看著他們手里緊握的鐵管。
良久,他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活下去……”他咀嚼著這三個字,聲音里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和滄桑,“你們忘了,是誰讓你們活到今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