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松江區,一處被時代遺忘的廢棄工業園區。
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潮濕塵土混合的奇特氣味。
幾棟上世紀九十年代建造的紅磚廠房,墻皮斑駁,窗戶上糊著厚厚的污垢,像一排垂垂老矣的巨人,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
“蜂鳥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招牌,就掛在其中一棟最不起眼的廠房門口。
那塊曾經嶄新的亞克力板,如今已經褪色發黃,上面還沾著幾片鳥糞,顯得格外凄涼。
周致遠帶著錢有生一行人,站在廠房門口,看著眼前這破敗的景象,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誰能想到,一項足以顛覆整個動力電池行業格局的“黑科技”,就誕生在這樣一個連門面都快保不住的“小作坊”里。
“唉,真是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錢有生看著那塊招牌,痛心疾首地搖著頭,“想當年,林教授在學術界是何等的風光,現在竟然……”
“走吧,進去看看。”
周致遠整理了一下西裝,率先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
廠房內部,更是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近千平米的空間里,顯得空空蕩蕩,只有角落里用隔板圍出了一小片區域,充當著實驗室和辦公室。
幾臺半新不舊的實驗設備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已經停機很久了。
整個廠房里,只有三個人。
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頭發花白,戴著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臉上刻滿了疲憊與憔悴,但眼神卻依舊清亮而執著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林振國教授本人。
另外兩個,是還跟著他的學生,一男一女,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正在埋頭整理著一些實驗數據,臉上的表情,同樣寫滿了迷茫和對未來的不確定。
聽到推門聲,三個人同時抬起頭,警惕地看向門口這群不速之客。
“你們是……?”林振國扶了扶眼鏡,聲音沙啞地問道。
他的第一反應,是那些來催房租和水電費的債主又上門了。
“林教授您好,冒昧打擾。”
周致遠走上前,臉上帶著溫和而尊敬的笑容,主動伸出了手,“我叫周致遠,天海昌明公司的老板。
這位是我們的研發總監,錢有生。”
“昌明公司?”
林振國愣了一下,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好像是最近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老頭樂之王”。
他遲疑地伸出手,和周致遠握了握,眼神里的警惕并沒有消散:“周總,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想買我們這些舊設備,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這些東西,早就被法院貼了封條了。”
他的話里,帶著一種自嘲式的坦誠,也透著一股被現實打磨后的心灰意冷。
“不不不,林教授,您誤會了。”
周致遠誠懇地說道,“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買您的設備,我是來投資比設備寶貴得多的東西——您這個人,和您的技術。”
“投資?”
林振國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微光,但隨即化為苦笑,搖了搖頭:“周總,您別開玩笑了。
蜂鳥能源現在什么樣子,您也看到了,說白了就是個快破產的空殼子,沒什么值得您投資的了。”
他聽過太多次這樣的話了。每一個上門的投資人,最后都搖著頭離開,給他的技術貼上“太超前”、“無法量產”、“只存在于實驗室的幻想”之類的標簽。他累了,真的累了。
“林教授,我話還沒說完。”
周致遠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您的困境,拖欠工資、房租、水電,一共三百五十萬。
我也知道您的技術,高壓實密度磷酸鐵鋰,能讓能量密度提升15%,同時還能降低成本。您之所以走不下去,不是技術不行,而是您缺了一樣最關鍵的東西。”
林振國徹底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周致遠,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怎么會知道?這個年輕人,怎么會把自己的技術核心摸得這么清楚?這些具體的數字,他從未對任何外人透露過!
“我……我缺了什么?”
林振國聲音有些發顫地問。
“您缺了一套可行的、低成本的,量產工藝方案。”
周致遠一字一句,如重錘般敲在林振國的心上,“您實驗室的技術是革命性的,但您的-->>生產工藝太復雜,對設備的要求太苛刻,導致成本居高不下,良品率也極低。
這,才是所有投資人望而卻步的根本原因。”
這番話,徹底擊潰了林振國心中最后一道防線。
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那些只想著投機撈錢的門外漢。
他是一個真正的行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項目最核心的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