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太監剛走,留下滿殿凝固的空氣。姬昌和崇侯虎捏著那卷沉甸甸、仿佛還帶著紂王怒火的詔書,緩緩站起身。
姬昌眉頭緊鎖,轉頭看向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的兩位丞相商容、比干和其他三位諸侯,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濃濃的疑慮:
“各位,這事透著蹊蹺啊!蘇護入朝歌,連金鑾殿的門檻都沒邁進去,更別說面見圣上了!可這詔書里,明明白白寫著‘立殿忤君’?這罪名從何而來?憑空掉下來的嗎?”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蘇護此人,咱們都清楚!世代忠良,軍功赫赫,為人耿直!說他能在午門刻反詩?我第一個不信!這里面必有蹊蹺,有人搞鬼陷害!天子現在,不知是被哪個奸佞灌了迷魂湯,居然要興兵討伐有功之臣?這要是傳出去,八百諸侯,誰心里能服氣?”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商容和比干:“二位丞相!明日早朝,懇請您二位務必面見圣上,把這事兒掰扯清楚!蘇護到底犯了哪條王法?罪名是什么?證據又在哪兒?如果真罪證確鑿,該打該罰,我姬昌二話不說!可如果是有人構陷忠良,那這兵,就絕對不能動!”
老丞相比干捋著胡須,神情凝重,緩緩點頭:“西伯侯所極是!此事疑點重重,是該問個明白。”
“哼!”一聲冷哼在旁邊響起,正是北伯侯崇侯虎。他抱著胳膊,那張橫肉臉寫滿了不耐煩和譏諷:
“西伯侯,你這話說的,好大的道理!可別忘了,君王的旨意,哪怕輕如絲線,一旦出口,就重如綸音!現在詔書白紙黑字,蓋著玉璽,就是鐵律!誰敢抗命?那就是欺君大罪,等著掉腦袋吧!”
他斜眼看著姬昌,語氣咄咄逼人:“至于蘇護?午門反詩,刻在墻上,百官親眼所見!這難道不是鐵證?天子圣明,豈會無緣無故對一個諸侯發難?要我看,就是某些諸侯恃功自傲,目無君父,這才讓天子不得不出手整治!要是八百諸侯都像某些人想的那樣,對王命陽奉陰違,那才是真正的取亂之道,天下大亂!”
崇侯虎直接把矛頭指向了所有可能質疑紂王的諸侯,扣上了一頂“不遵王命”的大帽子。
姬昌臉色沉靜,但眼神銳利起來:“侯虎兄,你說的‘王命’固然重要。但你只揪著表面這點不放,卻忘了根本!蘇護是什么人?是真正的忠良君子!一顆丹心向著朝廷,治理冀州有方,練兵有法,多年來兢兢業業,從未有過錯處!今天子不明,聽信讒,就要對這樣的忠臣良將興師問罪?這才是國家將亂的征兆!不祥之兆啊!”
他語氣沉重,帶著悲憫:“我姬昌只愿天下太平,不動刀兵,不興殺伐,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共享堯舜之世的安寧。兵者,兇器也!大軍一動,所過之處,百姓必然驚擾!勞民傷財,耗盡國力去打一場‘師出無名’的仗,這難道是太平盛世該做的事嗎?”
崇侯虎嗤笑一聲,一臉“你太天真”的表情:“西伯侯,你這些大道理,聽著漂亮!可有什么用?君命如山倒!讓你去你就得去!‘煌煌天語’懸在頭頂,誰敢說個不字?違抗就是欺君,你想試試?”
他一副“老子就是執行命令,其他不管”的姿態。
姬昌看著崇侯虎那油鹽不進的樣子,知道再爭論下去也是徒勞。他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平靜地說道:“既然侯虎兄如此忠于王命,那好。你自可點齊本部兵馬,先行一步。我西岐大軍,隨后便到!”
一場爭論不歡而散-->>。姬昌私下又對商容、比干兩位丞相低聲道:“崇侯虎此去,必然急功近利,手段酷烈。我暫且回西岐整軍,隨后跟進,或許還能有所挽回,避免冀州生靈涂炭。”兩位丞相憂心忡忡地點頭。
眾人各自散去,心思各異。
且說蘇護帶著一肚子憋屈和滿心警惕,一路快馬加鞭,終于回到了他的根基之地——冀州城。
剛到城外,就看到城門大開。他的長子蘇全忠,一身戎裝,早已率領著冀州城所有的將領和一支精神十足的親兵隊伍,在城門外列隊相迎!
“父親!”蘇全忠見到風塵仆仆的父親,激動地迎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