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了，也沒回應。

走到西市口，他拐進一條窄巷。巷子深處有一家不起眼的藥鋪，門楣低矮，招牌陳舊。他推門進去。

鋪子里光線昏暗，只有柜臺上點著一盞小燈。沒有人迎上來。

他在柜臺放下另一塊刻著“玄機”的竹牌，轉身離開。

出門后，一輛無標識的馬車等在巷口。車夫戴著斗笠，沒說話，拉開門。

他上車。

馬車啟動，駛向城南。

車內有一面小銅鏡，映出他的側臉。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右手緩緩握緊玉佩，指節發白。

馬車輪子碾過石板路，發出規律的響動。

此時，東市街頭，十幾個孩子圍在一起，反復唱著那首新編的童謠。

“白衣客，踏春來，玄機子，落塵埃。不不語行如風，一語道破千年謎——”

一個穿灰衣的男人擠進人群，抓住其中一個孩子，低聲問：“那人長什么樣？穿的什么衣服？說了什么話？”

孩子嚇了一跳，結巴著回答：“白……白衣，黑氅，腰上有玉……他還扶了妹妹，給了布巾……”

灰衣男人聽完，松開手，迅速離開。

他穿過兩條街，進入一座府邸側門。院子里站著幾個人，都穿著便服，但腰間藏著刀。

他快步走到主屋，敲門。

門開了一條縫。

他壓低聲音說：“查到了。有個叫‘玄機子’的人今天出現在東市，白衣鴉氅，腰懸墨玉螭龍佩。百姓都在傳，說他是隱世高人。”

屋里沉默幾秒。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繼續盯著。查他去了哪里，見了誰，說了什么話。尤其是——他用的那個竹牌，給我找來。”

“是。”

門關上了。

屋內，蕭烈坐在案前，手中折扇輕搖。他盯著墻上一幅京城地圖，指尖慢慢移到東市位置。

“玄機子？”他低聲念了一遍，“倒是有膽量……敢在這個時候露面。”

他合上扇子，敲了下桌面。

“派人去聽風樓，把今天說書的內容一字不漏記下來。還有，查查最近有沒有外地來的游方道士、江湖術士，凡是用‘玄’‘機’‘子’這類名號的，全部抓來審。”

“另外——”他頓了頓，“讓北狄使館那邊也留意一下。這個人，不能是我們不知道的。”

命令很快傳下去。

與此同時，城南別院外，馬車停下。

他推門下車，抬頭看了眼匾額。

院門打開，袁天罡站在里面。

“回來了。”他說。

蕭玄點頭，走進院子。

袁天罡關上門，低聲問：“效果如何？”

“童謠已經傳開，說書人今晚就會改段子。二皇子的人也動了，開始查我的行蹤。”

“那就對了。”袁天罡嘴角微揚，“他們越是想知道你是誰，就越會忽略你真正要做的事。”

蕭玄沒說話，走向內堂。

路過走廊時，他忽然停下。

“明天會有宴會邀請。”他說。

“我知道。”袁天罡跟上，“我已經安排人準備回帖。”

“用玄機子的名義回。”

“你真要去？”

“當然。”他回頭看了眼袁天罡，“我既然出來了，就不會躲回去。”

袁天罡笑了下：“那我就等著看，這場宴會上，誰能認出你。”

蕭玄轉身繼續走。

內堂燈已點亮。他走到案前，從懷中取出一塊布巾，正是之前給小女孩擦傷用的那塊。布角繡著一朵小小的杏花。

他把它放在燭火上點燃。

火焰升起，布巾迅速化為灰燼。

灰落在瓷碟里，形成一個歪斜的符號。

他盯著那個符號，許久不動。

外面傳來更鼓聲。

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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