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面的王椀,同樣向后退了數步,衣袂在激蕩的劍氣中獵獵作響,臉色比之前蒼白了一分,顯然接下唐念這搏命般的殺招,她也絕不輕松。
場中一時寂靜,只有劍氣余波引起的微風卷動著塵土。
唐念胸口微微起伏,看著對面氣息已恢復平穩、持劍而立的王椀,眼中的戰意也漸漸散去,反而是欣賞。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將丹曦劍歸入鞘中,發出“咔”的一聲輕響。
“……好一個青玉劍法啊!”她撇了撇嘴,語氣硬邦邦的,卻沒了之前的火藥味,“你這劍招與劍意的確很強,老頭確實沒吹牛。”
王椀也收劍入鞘,氣息平和,對著唐念微微拱手:“唐道友的劍招霸道絕倫,佩服。”
“還叫什么唐道友啊!多生疏,直接叫我名字吧!”唐念笑著揮手,上前幾步到了王椀面前“現在我們算是朋友吧!這所謂不打不相識!”
王椀也笑了笑“唐道友這性子也是難得!”
“都說了不要叫唐道友啦!現在我對你的實力非常的認可!那我們后會有期,我還得回去給老頭解釋!”
唐念揮手道別后,就轉身便走,背影依舊帶著幾分不羈,但腳步卻不再像來時那般風風火火。
當然這一戰,雖未分生死,甚至嚴格來說也未能判定高下,但她心里清楚,王椀這個魁首,并非虛名。
不過讓她唐念就此心服口服?那還早得很!
*
凌霄宗,朝茵峰。
“呦!小念回來了啊!走的時候不是還跟我說要給我拿個第一回來嗎?”玄陽戲謔的看著唐念,調侃著某人。
“老頭!王椀確實很強啊!和我也不分勝負,這次不過是她占了上風而已!下次我見到她我肯定會贏過她!”唐念晃著自己剛買的桂花釀往后山走“行了老頭,我去后山了!”
“唐念!你還不好好的修煉!!!”玄陽直接被唐念的反應給氣的吹胡子瞪眼。
這時一個身穿墨綠色衣袍的男子也到了這兒“師父,你也不用這樣生師妹的氣!這次師妹能贏個第二回來,已經很不錯了!”
玄陽“哼”了一聲,“確實!畢竟當初你就只給拿回來了一個第四!”
木宸:“……師父!”
“行了!你去好好和你師妹聊聊!不要讓她再那么狂妄了!”玄陽吩咐完就走。
木宸無奈一笑,就老頭這脾氣,也就師妹能治得了。他整了整衣袍,信步朝后山走去。
暮色漸合,朝茵峰后山的青鸞松下,唐念正抱著那壇桂花釀獨酌。
晚風拂過,吹動她額前碎發,也吹散了比試后的燥熱。她望著天邊最后一抹霞光出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丹曦劍冰涼的劍柄。
“怎么,我們凌霄宗的天驕,也有這般安靜的時候?”木宸含笑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唐念頭也不回,拋過另一只酒盞:“哦呦!師兄這么快就游歷回來了,不過師兄是來當說客的?”
木宸接過,在她身旁青石上坐下,自顧自斟了一杯:“非也。只是好奇,能讓你說出‘很強’二字的,究竟是何等人物。”
提及王椀,唐念眼中重新燃起光亮。她仰頭飲盡杯中酒,語氣帶著罕見的認真:“她的劍意……很不一樣。不像我的丹曦,求一個烈字,鋒芒畢露。她的玉翎劍,初覺如靜水,再品方知是深潭,包容之下暗藏洶涌。我的‘星隕’已盡全力,她卻能以巧破力,萬劍歸一……師兄,那種感覺,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流動的水上,無處著力,反而被其柔韌所傷。”
她難得如此細致地剖析對手,語間沒有了平日的桀驁,只有棋逢對手的興奮與思索。
木宸靜靜聽著,眸中掠過一絲欣慰。他這個師妹,天賦絕倫,卻也心高氣傲,此番受挫,未必是壞事。“看來此戰,你收獲不小啊!”
“當然!”唐念猛地坐直身體,眼中光華熠熠,如同暗夜星辰,“以前總覺得,劍道一途,唯快不破,唯強不敗。今日方知,剛柔并濟,亦是通天大道。王椀的劍,給我開了另一扇窗。”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帶著幾分狂傲的笑容。
“不過,我的路終究是我的。她的靜水流深很好,我的燎原烈火,也未必不能焚盡萬物!”
她舉起酒壇,與木宸手中的杯盞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是自然。你是極品火靈根,那個王椀我也知道,人家是水靈根。劍意自然大相徑庭!”
“等著看吧師兄,下次見面,我定會贏過她!”
月色初升,清輝灑在唐念身上,那背影依舊挺直如劍,卻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幾分沉靜的力量。
木宸知道,此番歸來,師妹的劍心非但未損,反而在磨礪中愈發澄明堅定。前方的劍道,于她而,正是一片亟待開拓的廣闊天地。
“師妹你現在是金丹大圓滿吧?”木宸突然想起來了什么,詢問道。
唐念不知道他問這個是什么意思“是啊,師兄你問這個干什么?”
木宸說道:“那等你突破元嬰后,就可以入世游歷了!這可是個很好的機會。”
…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青鸞松的枝葉間,投下細碎斑駁的光影。
唐念聞,執盞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亮的光彩取代。
“入世游歷?”她輕聲重復,指尖無意識地在丹曦劍鞘的紋路上摩挲。這四字仿佛帶著奇特的魔力,瞬間在她心湖投下一顆石子,漾開層層漣漪。
宗門之外,那廣袤無垠的修真界,對她而,那可是一番新的天地!
木宸看著她眼中驟然亮起的光,微微一笑,知道這話說到了她心坎上。
他緩聲道:“不錯。元嬰期是修真路上的一道重要分水嶺,凝結元嬰,意味著對天地靈氣的感悟、對自身道途的認知都需更進一步。閉門造車,終究難成大器。宗門之外,有凡塵煙火,有秘境險地,有各方勢力交織,更有無數與你我不同的修行者。他們的道,他們的法,他們的掙扎與抉擇……這些,都是在宗門內無法真切體會的。”
“噢!這就是你近一百年幾乎都在四處游歷的原因?”唐念悟了。
木宸哂笑一下“這倒是!”
他的目光悠遠,回憶起自己游歷時的光景:“見識過天地的廣闊,經歷過人世的紛繁,你的劍,或許才能真正找到屬于自己的‘意’,而不僅僅是‘招’與‘式’的錘煉。”
“那時你的劍意就進入了新的境界了。”
唐念靜靜聽著,之前的狂傲不羈漸漸沉淀下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丹曦,赤紅的劍身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等著!我會帶你去入世!
她仰頭,將盞中殘酒一飲而盡,任由那微涼的液體滑入喉間。
再抬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亮與堅定,那是對未知前路的期待,也是對更高劍道的渴望。
“元嬰啊……”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唇角揚起一抹銳利而充滿斗志的弧度,“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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