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不敢拖延,生怕多沉默一刻,太子的耐心便會被消磨殆盡。
“妾身……思來想去……”
平棠的聲音有些發顫,她死死攥著手帕,指節泛白。
“是不是那日,家妹年幼不懂事……在御花園沖撞了七皇子?是妾身管教無方,她口無遮攔……讓殿下在皇上面前失了體面。”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太子的臉色,
“所以殿下才……把王煜撥到妾身這里,是想讓他……提點妾身,好好教導院子里的人,守規矩,懂禮數?”
話音落下,平棠屏住呼吸,緊張地望向太子。
尹臨華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緩緩翻動著書頁,那輕微的“唰唰”聲,在寂靜的書房里被無限放大,仿佛尖銳的刀子,一下下刮在平棠心上。
一下,又一下。
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帝王最可怕的兩種表現,一是雷霆震怒,二是沉默不語。
而此刻,太子的沉默,就像一座無形的五指山,壓得平棠喘不過氣。
平日里清心安神的熏香,此刻吸入鼻腔,卻讓她陣陣窒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
怎么辦?
平棠腦子里亂成一團麻,可越想越亂,越亂越慌。
話到了嘴邊,又被她硬生生咽回去,生怕哪一句說錯,萬劫不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長了一個世紀般難熬。
平棠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悶得發疼,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從未如此真切地體會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
“妾身……定會嚴加管教家妹,管好手下這幫人,不讓他們再給殿下添亂。”
平棠的聲音低若蚊蠅,幾乎微不可聞。
這是她在心里反復斟酌了無數遍,自認為最穩妥的說辭,既撇清了自己,又表明了態度。
說完,她偷偷抬眼,飛快地掃了太子一眼,見他似乎沒有動怒,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母親前些日子鳳體違和,一直纏綿病榻。妹妹心疼母親,便想求妾身進宮,替母親求個平安符。不想……在宮里出了岔子。”
“妾身日后,定會將她拘在家中,讓她潛心修習女則,絕不會讓她再踏入宮門半步,惹殿下心煩。”
平棠這番話,可謂一石三鳥。
一來,禍水東引,把事情推到七皇子身上,淡化王煜的事;
二來,解釋了平萱入宮的原因,暗示自己和王煜之間清清白白,絕無私相授受;
三來,向太子保證,平萱日后絕不會再出現在宮里,更不會出現在太子面前,惹他心煩。
說完,平棠只覺一陣虛脫,臉色也愈發蒼白。
她強撐著最后一絲力氣,努力維持著鎮定,掩飾內心深處翻江倒海般的惴惴不安。
終于,太子開口了。
“既然你母親身子不適,你理應回去探望。”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平棠如聞天籟,瞬間如釋重負。
她知道,這一關,算是勉強過去了。
太子這句話,雖未明說,但已經暗示他不再追究此事。
同時,這句話也給了她幾分體面,全了他們的夫妻情分。
哪怕這份關心并非出自真心,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