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大明科學院深處,火器研制工坊的木門被推開時,一股混雜著煤炭煙火氣、金屬冷冽味與硝石淡香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朱由檢剛結束“龍霆大將軍炮”的總結表彰會,臉上還帶著對新式火炮的欣慰,卻沒按原定計劃起駕回宮,而是轉身對身旁的王承恩說:“去燧發槍那邊看看,畢懋康他們的‘自生火銃’,想必該有眉目了。”
王承恩連忙應諾,快步在前引路。穿過堆放著鐵料、工具的走廊,前方的工坊漸漸熱鬧起來——敲打聲、研磨聲、工匠們的討論聲交織在一起,透著一股忙碌的氣息。只是這熱鬧里,似乎藏著幾分壓抑,不像火炮工坊那般喜氣洋洋。
“陛下駕到!”隨著內侍的高聲通報,工坊內的聲響瞬間停歇。畢懋康帶著一群工匠連忙迎了上來,臉上堆著笑容,卻難掩眼底的羞愧與焦灼,躬身行禮:“臣畢懋康,率工坊眾匠,恭迎陛下!”
朱由檢擺了擺手,目光已經掃過工坊中央的工作臺——臺上整齊擺放著幾支造型奇特的槍械,和軍中常用的火繩槍相比,這些槍的尾部多了個精巧的小機關,看著更顯復雜。“畢卿,不必多禮。”他徑直走到工作臺前,拿起一支樣槍,入手沉甸甸的,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畢愛卿;朕此前特意囑托于你,令你牽頭研制那廢去火繩、以燧石擊發的燧發銃,如今已過去多日,不知進展如何了?”
聽到皇帝問及核心進展,畢懋康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語氣帶著幾分沉重:“陛下垂詢,臣不敢有半分隱瞞。這‘自生火銃’的雛形是做出來了,可實際試射下來,問題一大堆,實在愧對陛下的期待。”
他接過朱由檢手中的樣槍,熟練地掰開槍管,演示著擊發動作:“陛下您看,這槍最麻煩的就是尾部這個擊發機關。咱們用燧石當火石,扣動扳機時,燧石撞擊金屬片產生火星,引燃火藥池里的引藥,再帶動槍管里的火藥baozha,把彈丸射出去。可這燧石的力道、角度稍微差一點,或者空氣潮一點,火星就引不著藥,十次試射里,能有四五次啞火,還不如火繩槍靠譜。”
說著,他扣動扳機,“咔噠”一聲,燧石撞擊金屬片,濺起幾點火星,卻沒能引燃預先放好的引藥。畢懋康無奈地搖了搖頭:“您瞧,就這德行。戰場上要是遇到刮風下雨,這槍簡直就是燒火棍。”
朱由檢點點頭,又拿起另一支樣槍,仔細觀察著火藥池的位置,問道:“除了啞火,還有別的問題嗎?”
“還有就是威力不夠。”畢懋康嘆了口氣,指著槍管說,“咱們怕這新槍的槍管扛不住太大膛壓,不敢多裝火藥。結果就是彈丸的射程比現役的火繩槍近,力道也弱,連厚點的木板都打不穿,真要是對上建奴的重甲,根本沒用。”
周圍的工匠們也都低著頭,臉上滿是沮喪。他們跟著畢懋康琢磨這新槍好幾個月,試過各種法子,可這兩個核心問題就是解決不了,心里又急又無奈。
朱由檢把樣槍輕輕放在工作臺上,目光緩緩掃過那些散落的零件——小小的燧石夾、細細的彈簧、帶著小孔的火藥池,每一個零件都透著工匠們的心血。他沉吟了片刻,語氣平和地說:“畢卿,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把這‘自生火銃’的架子搭起來,讓它能打響,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們的辛苦,朕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這話一出,畢懋康和工匠們都愣住了,原本沉重的氣氛頓時松快了些。畢懋康連忙躬身:“陛下寬宏,臣等更覺汗顏。”
“不用汗顏,研發本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哪有一帆風順的?”朱由檢笑著拿起那支樣槍,指了指尾部的擊發機關,“朕看這燧石撞擊的力道,確實軟了點。你想啊,燧石得撞得夠狠、夠準,才能出足夠多的火星。你們能不能找些會做彈簧的巧匠,用最好的百煉精鋼做彈簧,再試試不同的淬火法子,讓這彈簧彈起來的力道又猛又勻?力道夠了,燧石撞得狠,火星自然就多,啞火的概率不就低了?”
畢懋康眼睛一亮,抬手拍了拍額頭:“對啊!臣怎么沒想到呢?之前一直琢磨著換燧石,卻忘了這彈簧才是關鍵!陛下點撥得太對了!”
朱由檢又指向火藥池:“再看這個火藥池,引藥要是潮了、結團了,火星也點不著。你們是不是可以把引藥磨得更細、曬得更干?還有這火藥池通往槍管的小孔(傳火孔),是不是太細了?火星過不去,自然引不著槍管里的火藥,把孔開得順暢點,火星能順利進去,不就少了啞火的麻煩?另外,平時不用的時候,給火藥池加個小蓋子,擋擋潮氣,臨打仗再打開,不也能防著引藥受潮?”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比劃著,說得通俗易懂,工匠們都聽得頻頻點頭。一個老工匠忍不住插話:“陛下說得在理!前幾日下雨,好多引藥都潮了,試射時啞火了一半,加個蓋子確實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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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威力不足的問題,朱由檢走到一旁的鐵料堆前,拿起一根打磨光滑的鐵管:“王徵那不是有水力鏜床嗎?能把大炮的炮管鏜得又光又圓,減少火藥漏氣。你們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做個小號的鏜床,把這火槍的槍管也鏜一遍?槍管內壁光滑了,口徑一致了,火藥baozha的力氣就不會白白漏掉,彈丸自然射得更遠、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