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的淚水,沖刷著二十年時光留下的隔閡。
這場遲來的擁抱,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秦磊的情緒逐漸平復,一家三口才緩緩分開。
張妍捧著兒子的臉,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仿佛要將這二十年錯過的成長,全部都看回來。她的手指劃過秦磊眼角的風霜,劃過他鬢角的白發,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心疼。
“瘦了……也老了……”她哽咽著說,“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秦磊搖了搖頭,握住母親的手,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不苦。只要你們能回來,一切都值得。”
一旁的秦建國,已經從最初的情緒激動中恢復了科學家的冷靜與嚴謹。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因為沉睡二十年而有些松垮的眼鏡,目光掃過房間里那些充滿了未來感的設備,又看了看門外站著的凱瑞爾、冷月等“非人”存在。
他的大腦,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處理著這二十年來的信息斷層。
“小磊,”他開口了,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但語氣已經變得異常凝重,“這里是哪里?外面的那些……是外星人嗎?這二十年,地球,還有這個宇宙,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秦磊知道,欺騙和隱瞞對自己的父親是行不通的。他組織了一下語,將自己這二十年來的經歷,從最初的系統覺醒,到末日降臨,再到沖出地球,組建聯合艦隊,對抗主宰……簡意賅地,向父母講述了一遍。
當然,他省略了那些九死一生的兇險細節,只將過程和結果呈現了出來。
即便如此,這個故事也足以讓任何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地球人,聽得目瞪口呆,三觀盡碎。
當秦磊講到主宰的“格式化”陰謀,講到那懸在整個宇宙頭頂的“觀察者倒計時”時,饒是秦建國這樣的大科學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宇宙……是一個正二十面體……我們……生活在一個‘盒子’里……”他喃喃自語,眼中再次閃爍起那種混合著恐懼與狂熱的科學之光,“這……這竟然是真的……我當年的猜想……”
“爸,你說什么?”秦磊敏銳地捕捉到了父親話里的關鍵信息。
“u盤!”秦建國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亮,“小磊!快!回地球!去我們家的老房子,書房的書架上,有一本《時間簡史》!里面夾著一個黑色的u盤!快去把它拿回來!”
他的情緒顯得異常激動。
“那里面有什么?”秦磊心中一動,追問道。
“有我當年關于‘高維能量衰變共振’的所有研究數據和推演模型!”秦建國急切地說,“當年那個‘存在’(主宰)之所以會找上我們,就是因為我的研究,無意中觸及到了宇宙最底層的‘弦’!我推測,宇宙本身,并非死物,它存在著一種類似‘呼吸’的固定頻率!如果能找到這個頻率,并與之產生共鳴,或許……或許就能撬動我們難以想象的力量!”
“我當時把所有的核心數據,都藏在了那個u盤里!那個‘存在’只拿走了一部分不重要的邊緣資料,他肯定以為那就是全部了!”
秦磊的心臟,猛地一跳!
宇宙的呼吸頻率!
撬動難以想象的力量!
他瞬間意識到,父親留下的這份“遺產”,其價值,可能遠超自己的想象!它甚至可能成為自己對抗“觀察者”,讓口袋宇宙完成最終升維的關鍵!
“我明白了!”秦磊當機立斷,“我立刻派人回地球!”
“不,你必須親自去!”秦建國按住他的肩膀,神情無比嚴肅,“太陽系現在的情況,你剛才也說了,非常復雜。只有你的空間能力,才能在不驚動任何勢力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地球,拿到u盤!”
秦磊點了點頭。父親說得對,這件事,非他不可。
一個小時后。
盤古號艦橋,一場針對此次“地球秘密潛入行動”的作戰會議正在召開。
參與人員只有核心的幾人:秦磊、蘇煙、冷月、凱瑞爾,以及新加入的“技術顧問”秦建國。
“根據零的最新偵測報告,”秦建國指著星圖上被標記為紅色的太陽系區域,“目前,太陽系外圍的空間,已經被至少三股大型勢力封鎖。”
“第一股,是主宰撤退時留下的部分格式化艦隊殘余。它們失去了統一指揮,現在就像一群混亂的海盜,在太陽系外圍游弋,攻擊任何試圖靠近的目標。”
“第二股,是聞風而來的宇宙拾荒者聯盟。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從被主宰‘啃’過的地球文明身上,再撈點什么油水。”
“第三股,也是最麻煩的,是‘虛空吞噬者’的一個前哨偵察艦隊。他們似乎對地球這個‘變量’的母星很感興趣,一直在外圍虎視眈眈。”
秦建國條理清晰地分析著,讓一旁的凱瑞爾都忍不住投來贊賞的目光。這位看似文弱的地球學者,在戰略分析上的敏銳度,絲毫不亞于一位經驗豐富的艦隊指揮官。
“這三股勢力,在太陽系外圍形成了一個犬牙交錯、彼此戒備又相互沖突的混亂隔離區。”秦建國做出總結,“任何大型艦隊的靠近,都會瞬間打破這種脆弱的平衡,引發連鎖反應。所以,我們只能派遣一艘小型、具備高度潛行能力的登陸艦,執行這次任務。”
“我、蘇煙、冷月,我們三個去。”秦磊直接說道。他們三人組合,戰力最強,也最靈活。
“再加上我!”皮埃爾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騷包的領結,一臉正色地說道,“潛入這種事,怎么能少得了藝術?我將為你們的登陸艦,規劃出一條最具美感的、如同天鵝在湖面劃過般優雅的潛入航線!而且,我是最優秀的駕駛員!”
秦磊看著他,想起了之前在貪吃蛇迷宮里,這家伙差點把飛船開到墻上去的“光輝事跡”,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但考慮到小型登陸艦確實需要一個專業的駕駛員,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計劃很快制定完畢。
由盤古號開啟相位潛行模式,將他們送到太陽系外圍的封鎖線邊緣。然后,秦磊四人換乘一艘經過工匠君主特別改造的、代號為“幽靈”的超小型登陸艦,利用其先進的光學迷彩和反雷達涂層,穿過封鎖線,進入地球。
半天后。
漆黑的宇宙深處,一艘只有穿梭機大小、艦體呈現出不規則多面體-->>、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黑色登陸艦,正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
在它的前方,就是那片混亂的太陽系外圍隔離區。
無數艘造型各異的戰艦殘骸,如同沉默的墓碑,漂浮在星際塵埃之中。偶爾有格式化艦隊的無人機,閃爍著紅光,機械地巡邏而過。遠處,一艘巨大的、由無數垃圾拼接而成的拾荒者母艦,像一只臃腫的禿鷲,盤踞在一顆小行星的陰影里。
“幽靈”登陸艦的駕駛艙內,氣氛有些凝重。
“準備好了嗎?”秦磊看著駕駛座上的皮埃爾。
“當然!”皮埃爾自信滿滿地打了個響指,“請欣賞,一位藝術家在刀尖上的舞蹈!”
他猛地一推操縱桿,“幽靈”號的引擎無聲地點火,艦體瞬間化作一道幾乎無法被肉眼捕捉的虛影,如同最敏捷的游魚,一頭扎進了那片充滿了死亡與機遇的混亂區域。
登陸艦在無數戰艦殘骸和隕石帶中靈巧地穿梭,皮埃爾的技術確實沒得說,每一次轉向都恰到好處,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一波又一波的探測掃描。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最后一道由拾荒者艦隊布下的探測網時,一艘體型巨大的拾荒者旗艦,突然改變了航向,它的主探測器,正好掃向了“幽靈”號所在的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