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瑤能感受到他軍裝布料下緊繃的肌肉，能聽到他逐漸沉重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動作里那份極致的克制和溫柔。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脖頸，生澀卻又主動地回應著他。

夜色深沉，窗外寒風呼嘯，屋里卻暖意融融。兩個疲憊卻緊密相依的靈魂，在這一刻找到了超越語的慰藉和連接。所有的辛苦、焦慮和付出，似乎都在這場無聲的纏綿中得到了最好的安撫和回報。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漸漸平息。

顧辰翊依舊將她攬在懷里，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無意識地撫著她的后背，像安撫一個孩子。

陸云瑤累極了，渾身酸軟，卻有一種難以喻的饜足和安寧。她窩在他溫暖堅實的懷抱里，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鼻尖全是她熟悉的、混合著皂角和淡淡煙草味的氣息。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聽到頭頂傳來他極低的聲音，帶著事后的沙啞，融在濃重的夜色里：

“辛苦了……謝謝你，瑤瑤。”

謝謝她承受生產的痛苦，謝謝她日夜不休的哺育，謝謝她和他一起，守護著這個家。

陸云瑤沒有回答，只是更緊地往他懷里縮了縮，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

一切盡在不中。

窗外，月亮從云層后探出頭，清冷的光輝灑滿寂靜的小院，也透過窗簾的縫隙，悄悄漫進屋內，溫柔地籠罩著床上相擁而眠的一家人。

夜還很長，而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一起走。

晨曦微露，清冷的藍灰色光線透過窗簾縫隙，悄無聲息地漫進屋內。生物鐘讓顧辰翊在清晨五點準時醒來，比鬧鈴還精準。

他沒有立刻起身。陸云瑤還在他懷里沉睡，呼吸均勻綿長，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散開的黑發有幾縷拂在他的下頜，帶來細微的癢意。經過昨夜，她眉宇間連日積攢的疲憊似乎消散了不少，睡容安寧甚至帶著一絲饜足。

他極輕地動了動被壓得有些發麻的手臂，試圖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抽身。但陸云瑤還是無意識地哼嚀了一聲，往他懷里更深處蹭去，尋求著熱源。顧辰翊立刻停下動作，保持著那個有些別扭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

他又靜靜躺了幾分鐘，確認她睡熟了，才以偵察兵般的謹慎，一點點挪開身體，掀開被子，悄無聲息地下了床。秋末的清晨寒意很重，裸露的皮膚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快速套上襯衣長褲，又回頭仔細地將被子給陸云瑤掖嚴實，連肩頭都捂得密不透風。

孩子們還沒醒。他借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兩個小家伙，予安四仰八叉，小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予樂則蜷縮著，像只小貓。他探手摸了摸他們的脖頸后方，溫熱潮潤，睡得很好。

廚房里，煤爐封著的火被他輕輕捅開，藍色火苗舔舐著鍋底，燒水的聲音漸漸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靜。他先是熟練地沖調好兩瓶奶粉，用量精確到毫升，水溫測試無誤，放在溫水中保持著適宜入口的溫度。然后開始熬粥，小米淘洗得干干凈凈，加了剁得極碎的肉末和姜絲——這是他新學的食譜，說是能補氣血。

做完這些，天色又亮了一些。他拿起靠在墻邊的筆記本和鋼筆，就著廚房窗戶透進的晨光，開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