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云剛放下托盤，門就被推開了。

蕭景琰穿著靛青錦袍，腰間玉佩叮當響，身后跟著個穿紅戴綠的媒婆，臉上堆的笑比糖還膩。他往屋里一站，下巴微抬，眼神掃過姜昭時像在看一塊擋路的石頭。

“姜小姐安好。”媒婆搶上前一步，聲音尖得能戳破耳膜，“老身今日奉蕭公子之命，前來……解除婚約。”

姜昭正歪在貴妃榻上啃蘋果，聞咬下一大口，果肉清脆作響。她沒說話，只是抬眼看了他們一眼，又低頭繼續啃，汁水順著指尖往下淌。

蕭景琰臉色一沉：“你這是何意？”

“啥意思？”姜昭終于開口，聲音懶洋洋的，“你們上門退婚，我還得哭天搶地給你們演一出苦情戲？就這服務態度，建議以后別干這行了，太傷心臟。”

媒婆臉上的笑僵住了。

蕭景琰冷哼：“姜昭，我念在舊情，親自登門告知，已是仁至義盡。你若識相，便簽字畫押，莫要糾纏。”

“哦——”姜昭拖長音，“所以是你家戶部賬本虧空八萬兩，怕我那十萬兩嫁妝壓塌了你們家祠堂，才急著甩了我這個‘累贅’？挺合理啊，換我也跑。”

空氣瞬間凝固。

蕭景琰瞳孔一縮：“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姜昭冷笑，把蘋果核吐進帕子，“上個月戶部被御史臺查賬的事，滿京城都知道了。你們家老爺連夜搬銀子填窟窿，連祖傳的翡翠屏風都典當了，這事不假吧？現在退婚退得這么干脆，嘖，真是及時止損，專業。”

媒婆額頭冒汗，偷偷拽了拽蕭景琰袖子。

姜昭慢悠悠坐直身子，指尖點了點太陽穴：“你說我德行有虧？行，那你告訴我，昨夜三更，你跟誰躲在城西悅來客棧后院摟著親？人家可是拍到了，要不要我現在喊人拿來給你助助興？”

蕭景琰臉色刷地變白。

姜昭嘴角一揚：**“還是說，你更想聽聽，你那位心上人——我那親愛的庶妹，是怎么在床上喊你‘景郎’的？”**

話音未落，她識海猛地一震。

畫面炸開——昏黃燭光下，姜婉倚在蕭景琰懷里，領口半敞，手指勾著他衣襟：“等退了婚，咱們就能光明正大了……她一個蠢胖丫頭，也配跟你拜堂？”

蕭景琰低笑：“放心，我會讓她名聲掃地，一輩子嫁不出去。”

記憶碎片像刀片刮過神魂。

姜昭指節發白，一口咬住蘋果，硬是把翻涌的殺意壓下去。她不能露怯，更不能失控。現在撕破臉，對她沒好處。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卻冷得像冰。

原來不是退婚，是合謀。

一個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一個是她名義上的妹妹，兩人背地里偷情，還要聯手把她踩進泥里，好讓姜家顏面盡失，徹底淪為笑柄。

呵，劇本寫得真他媽精彩。

她正想著，門外“哐當”一聲巨響。

青瓷花瓶碎了一地。

姜昭眼皮都沒眨，立刻從榻上彈起，腳步踉蹌沖到門口，聲音發顫：“誰在外頭？可是妹妹？”

廊下站著姜婉，臉色煞白，手里還攥著半截瓶底，顯然剛才扶都沒扶住。

姜昭盯著她，忽然換了語氣，又軟又怨：“原來是你……我正想找你呢。昨夜我在母親靈前燒紙，看見她留下的鐲子不見了。你說我癡傻，可你懂什么？那是她最后給我的東西……你總比我聰明，是不是早就拿走了？”

姜婉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本是來聽熱鬧的，想看姜昭被退婚當場崩潰，結果不僅沒哭，反而把蕭景琰懟得啞口無，最后還扯出她私會的事……現在又被撞破偷聽，反倒成了她心虛。

“我……我沒有！”她結巴著后退一步。

“有沒有不重要。”姜昭垂下眼，聲音輕得像嘆息，“重要的是，有些人表面光鮮，背地里做的事，連井里的冤魂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