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禁地那點幽藍火光熄滅后,姜昭沒動。
她坐在古槐下,手指在膝蓋上敲了三下,像是掐著某個節奏。袖口里的虎符還燙著,不是持續發熱,而是間歇性一跳一跳,像在回應什么信號。
她閉眼,識海里藥鼎虛影轉得飛快,三株百年黃精已經煉出第一爐續脈散,丹氣氤氳,自動歸入儲物格。靈田那邊,新一批當歸剛澆完靈泉,葉片泛著微光。
但這都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她睜眼,從空間袋摸出一張雪白符紙——這是用靈蠶絲混著晨露凝成的特制傳信用紙,遇風即化,燒都燒不干凈。指尖蘸了靈泉水,在紙上寫下六個字:“蝶影現,槐下候。”
字跡干透,墨色轉為淡金,隨即隱去。
她把符紙卷好,塞進白狐嘴邊的皮囊。白狐抬頭,耳朵抖了抖,尾巴尖那抹藍光閃了兩下。
“聽著,”姜昭壓低聲音,“走荒山脊線,繞過黑石崖,別碰官道上的巡夜燈籠。要是看見穿灰袍子的,立馬鉆林子——那不是人,是傀儡。”
白狐眨了眨眼,轉身躍出院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影子。
姜昭沒追著看,反而往地上啐了一口。
“就怕這信送到了,人不敢來。”她嘀咕,“畢竟我這張臉,跟當年那個奶娃娃差太遠了。”
但她知道程岳會來。
母親留下的血書、虎符、銅錢、暗號……這一整套密碼鏈,不可能是巧合。楚氏舊部等這一天,比她還久。
她盤膝坐下,掌心貼地,靈識如細網鋪開,掃過整個院落。三遍,確認無異樣氣息殘留。剛才那陣靈爆余燼雖詭異,但沒留下追蹤符的痕跡——至少目前沒有。
她松了口氣,抬手掐了個印訣,靜音結界重新布下。又從空間袋取出三枚雷光符,貼在破廟四角柱子上,一旦有人強行闖入,直接電成炭條。
做完這些,她靠回樹干,盯著東北方向的夜空。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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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半時辰后,院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不是一人,是一隊人,步伐整齊,落地無聲,但踩斷了一根枯枝。
姜昭沒起身,也沒出聲。
片刻,老仆提燈晃晃悠悠走來,咳嗽兩聲,站在院門口喊:“姑娘,外頭風涼,早些歇了吧。”
話音落下,院墻外一道低沉嗓音響起:“可還記得云州烽火夜,楚夫人焚旗不降?”
姜昭嘴角一勾。
來了。
她依舊不動,只讓老仆回了一句:“我家小姐說了,若真記得,便答得出下半句。”
黑暗中沉默兩秒。
“姜家孤女在,軍魂永不散。”那人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
姜昭這才緩緩站起,拍了拍裙擺灰塵,從懷中取出半塊虎符,迎著月光走出。
她沒說話,只是將虎符翻轉,露出內側那道符文鏈。
對面那人呼吸一滯。
他單膝跪地,鎧甲與石板相撞,發出悶響。身后三十名親兵齊刷刷跪倒,動作整齊得像一個人。
“末將程岳,參見郡主。”
姜昭低頭看著他花白的鬢角,心里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這人當年抱過原主的吧?還在她娘親戰死那天,背著昏迷的小女孩跑了三十里山路。
她清了清嗓子:“起來吧。地上涼,別把老骨頭跪壞了。”
程岳沒動:“請郡主示下真憑。”
姜昭翻了個白眼:“你還挺謹慎。”
她把虎符遞過去。程岳雙手接過,指尖顫抖,仔細查看斷裂紋路、篆文字體、內側符文,甚至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
血珠順著符文流淌,最后在-->>“楚”字上凝成一點紅光。
他猛地抬頭,眼眶發紅:“是真的……您真是夫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