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挲著《長生不老印象日記》微微起毛的紙邊,燭火在“奇門遁甲”章節的朱砂批注上跳躍,映得滿頁字跡如活物般扭動。案頭的渾天儀模型突然發出細微嗡鳴,青銅鑄造的天蓬星部件泛起幽藍冷光——這是星象異變的征兆。窗外更鼓驚破夜幕,更夫梆子聲中夾雜著野貓嘶鳴,仿佛預示著某種隱秘的開啟。
1025年7月7日晴紙頁有星圖燙痕
七夕的銀河在汴梁城上空鋪展如銀綢,我登上大相國寺鐘樓。懷中的渾天儀重達三十斤,由精鐵鑄造,二十八宿星圖鑲嵌著夜明珠,轉動時齒輪咬合聲清脆如磬。當值更夫提著燈籠經過,瞥見我擺弄這古怪物件,嘟囔著“瘋癲”遠去,卻不知我正屏息凝視天蓬星——此刻它如同一顆將熄的炭火,在紫微垣邊緣詭異地明滅,周圍竟環繞著淡紫色光暈。
“李娘子要生了!”急促的腳步聲打斷思緒。我抓起羅盤狂奔,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凌亂節奏。路過朱雀大街時,街邊酒肆的燈籠突然炸裂,飛濺的火星在羅盤天池中激起漣漪,磁針瘋狂旋轉后,竟再次指向西北方位。
產房外,李郎中滿頭大汗:“胎位不正,已灌了三劑藥石……”我推門而入,血腥氣裹挾著濃重的艾草味撲面而來。孕婦蒼白的臉上布滿汗珠,指甲深深掐進床欄,腹中胎動微弱得如同游絲。“快,將產婦挪至西北方位!”我展開星圖,天蓬星此刻正對應西北乾位。待眾人手忙腳亂搬動床榻,我取出銀針,在產婦百會、涌泉穴行“子午流注針法”。針尖刺入的瞬間,窗外突然炸響驚雷,羅盤天池中的磁針劇烈震顫,直指天蓬星!
嬰兒的啼哭在閃電劃破夜空時響起,清脆得如同金石相擊。我抱過孩子,借著月光細看:他雙目漆黑如墨,眼瞳深處竟有細小的光點流轉,恰似銀河倒懸。更詭異的是,嬰兒手腕處若隱若現的星紋,與天蓬星軌跡驚人相似。李郎中湊過來驚嘆:“從未見過如此靈秀的孩子!”而我注意到,當嬰兒握住我的手指時,皮膚表面傳來微弱的電流感。
當晚,我在日記中烙下星圖燙痕,字跡因激動而歪斜:“天蓬星沖日受孕者,其氣如北辰,主智亦主勇!難道九星并非遙不可及的天體,而是生命能量的源頭?”案頭的渾天儀突然自行轉動,夜明珠組成的天蓬星位置恰好對準窗外真正的星辰。
1025年7月8日陰字跡潦草
解剖白鼠的銅刀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這是天芮星受制日受孕的幼崽,與昨日誕生的嬰兒形成對照實驗。當刀刃劃開白鼠腹腔,我倒抽一口冷氣——它的胸腺組織呈現出奇異的三葉草形狀,比普通白鼠多出三條經絡分支,且臟器表面覆蓋著一層細密的銀色絨毛,如同披了件星塵織就的外衣。更驚人的是,其心臟跳動頻率竟與沙漏計時完全一致,每三十六下停頓一次,恰似古代占星術中的“星命周期”。
“先生,您看這!”學徒舉著油燈湊近,火苗將白鼠心臟的跳動投影在墻上,竟與北斗七星的勺柄轉動同頻。我立刻取出龜甲,以古法占卜,裂紋顯示“坎水克芮土”,正應了今日星象。這絕非巧合——九星運轉不僅影響著天地,更在生命形成的瞬間注入了獨特的能量編碼。
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在城郊租下廢棄的道觀,改造成星象實驗室。屋檐下掛滿青銅風鈴,對應九星方位;地下埋設磁石陣列,模擬天體磁場。每當特定星宿當值,風鈴便會奏響奇異的和聲,而此時受孕的白鼠,總會出現超乎常理的特征:天英星旺相時誕下的幼崽,皮毛會在暗處發出紅光;天輔星高懸時出生的,竟能解開簡單的繩結謎題。某次天沖星當值,一只白鼠幼崽甚至學會了模仿更夫的梆子聲。
1025年10月22日霜降夾著嬰兒胎發
李娘子的孩子百日宴上,我再次見到那個天蓬星之子。他坐在錦緞堆里,不抓金銀,卻準確握住了我放在桌角的渾天儀模型。當他轉動儀盤,夜明珠組成的星圖竟與窗外星空完全重合,引得賓客們陣陣驚呼。更詭異的是,我用相術觀察他的命宮,發現紫微星曜異常明亮,而天蓬星的星芒幾乎要沖破面相。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我-->>對李娘子低語,卻在她轉身時,悄悄取走嬰兒枕上的一縷胎發。回到實驗室,將胎發置于顯微鏡下,發絲的橫截面上竟浮現出微型的星圖,每顆“星辰”都在緩慢旋轉。這已超越了我認知中的生物學范疇,或許正如《淮南子》所,“人生于天地之間,稟受陰陽之氣”,而九星便是陰陽之氣的具象化。
1026年春分附大量白鼠實驗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