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海一直都是陰云密布的,從未有落雨連綿的時候,然而自演武儀典的預備期開始,持明古海之上的云就愈發的厚了。
原本因建木災異,龍尊歸位而變得晴朗的天空,再一次被那厚厚的雷云包裹起來,不見日光,古海的變化似乎在預示著什么,但羅浮上無一人能參透。
龍尊雨別,那位作出將持明古海搬入羅浮洞天鎮壓建木之人,誠可謂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然而,他英年早逝,死的干干凈凈。
并且,除了那位有幸與他相戀的玉弓,就連平時一直跟著他辦事的月宴都不知道龍尊雨別究竟是如何逝去的。
那些龍師們用盡了各種刑罰,最終卻只得到那位玉弓咳著熒藍色的血說出的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他將在我的身體里重生。
雨別總覺得自己只是昏迷了一瞬,睜眼就看到了他的小狐貍在幽囚獄受刑吐血,甚至靈魂都有所損傷。
他真的嚇壞了,但隨即又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死去,或許現在自己就是龍尊雨別留下來的蜃影或者殘念。
雨別前后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一邊試圖凝聚自己的身體擋在米蒂洛身前,一邊從往來各處的獄卒們和龍師們以及仙舟高層們拼湊事情的真相。
但他完全無法離開米蒂洛超過半米,那些刑罰和審訊落在米蒂洛身上,疼在他心里,但好在,他終于從幽囚獄中的日歷上搞明白了現今是何年何月。
距離他自戕之時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但米蒂洛不應該在這里,他明明已經告訴小狐貍,在自己沉入古海之后祂也必須離開仙舟聯盟,不然那些龍師……
可惡,雨別的頭隱隱作痛,兩種完全不同的記憶混雜在一起,讓他無法分辨,腦海中的聲音雜亂,沒有了身體只剩靈魂的他完全無法抵抗多重音軌交織在一起帶來的嘈雜聲。
一邊是他對米蒂洛做出承諾,讓米蒂洛留在仙舟聯盟等他從深淵回歸,另一邊是自己勸小狐貍在自己逝去后不要等他,趕緊離開仙舟聯盟以求自保。
因為他不知道那些經由自己壓制的龍師們在發現他死去后會如何反噬自己曾經的下屬和米蒂洛,以羅浮持明的叛逆之心,剝皮拆骨都是有可能的。
更遑論米蒂洛實際上是繁育令使,種族的繁衍一直都是持明龍師們最關注的東西,就怕有個人突然來一句吃掉繁育令使就能生孩子。
這種謠是很荒謬,但就是再荒謬,那些龍師們也都會愿意去試一試的,自不朽隕落,其命途被撕裂,持明族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新生兒了。
當一個種族的總人數被定死,那么每一位種族成員的損失都會進一步加快這個種族的滅絕。
他的小狐貍不擅戰斗,之前也是藏著掖著不讓祂顯于人前自己才能安心的每一日都坐在龍尊的座位上,要不是小狐貍不愿隨意拋下那群狐人,他怕不是早就帶著米蒂洛私奔了。
可米蒂洛還是留下來了,雨別試圖用云吟術攻擊那些向米蒂洛施虐的龍師們,還有那些滿口污穢語侮辱他家小狐貍的聯盟高層。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是一道靈魂,看著米蒂洛麻木的雙眼,雨別發瘋似的用自己半透明的身體妄圖為祂擋住所有的刑具,但卻只余徒勞。
祂開始怨恨命運,可卻總是不能長久的恨下去,似乎祂怨恨的情緒剛冒出頭不久后就被某種存在吸食殆盡,雨別開始尋找這強迫他原諒一切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