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靠在門邊,笑了笑:“但你確實從床上爬起來了,還拖著我一起。”
“我也很疑惑,”黑塔直不諱,語氣-->>帶著一絲冷靜而尖銳的自省,她的視線落在塔伊茲育羅斯身上“所以我現在推測,這個存在的精神結構并非‘繁育命途’的完全繼承體,而是一個正在轉化中,尚未完成命途綁定的個體。”
“祂既不是完全的星神,也不是普通的蟲族。祂目前釋放出的,是源自命途未定性的‘回響’,如果不及時穩定命途歸屬,祂遲早會變成一座不受控制的精神震源。”
“……這聽起來好像太嚴重了。”三月七下意識往丹恒身邊靠了靠。
“嚴重是對的,”黑塔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卻很淡,“而更嚴重的是,你們之中,除了銀頭發的,誰都不應該聽得到祂的哭聲,但我們聽到了,那就意味著……”
“這孩子正在用一種根本不屬于‘繁育’命途的方式,與整個蠹星,甚至更廣泛的生命體系統建立聯系。”丹恒沉聲補充。
黑塔轉向丹恒,微微點頭,然后又稍稍昂頭表示自己認可了這個推論。
“也就是說,”姬子終于直起身,瞇起眼睛看向那塔伊茲育羅斯腰后探出的那對粉紫色的蟲翼,“這孩子的命途,正在朝某個未知的方向偏移?”
“聽起來,怎么有點像是同諧?”瓦爾特·楊語氣平穩,但眉心的皺紋卻明顯深了幾分,“而且,祂跟那位代表了秩序的王蟲很親近。”
黑塔聞抬起眼角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像是盯著一個開口說蠢話的學生。
“那不一樣,”她果斷否定,“同諧是結構對齊,情緒匹配,秩序導引,而這孩子……”
她手指一點,投影中代表塔爾的中心數據線再次亮起,精神波的外圈邊緣浮現出細微的,卻異常凌亂的脈沖噪點。
“祂是共鳴,但不導引,是感染,但不選擇,是開放,但毫無自控,這是未綁定的精神命途輸出,比起同諧的‘有序諧調’,更像是……”
“一個在夢里亂哭的信號發射塔。”姬子適時地補完,眨了眨眼,語氣輕快地像是在打趣,可手指卻微微扣緊了咖啡杯。
黑塔倒也沒反駁:“你可以這么理解。”
卡芙卡靠在椅背上,打量著塔伊茲育羅斯,那孩子還啃著手里的餅干,不過眼神明顯已經偷偷瞥向她和黑塔這邊,似乎也聽懂了一點點。
“真奇怪啊,”她笑著,語氣輕柔,“這么乖的小朋友,看起來連吃東西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結果夢里哭了一下,就快把這棟樓里的所有人叫醒了?”
銀狼趴在流螢懷里動了動,她似乎是終于要醒了,但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只聽她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句:“真是像極了……數據失控之前的那種狀態……這家伙,就跟個‘沒被寫好’的程序一樣。”
“未定義狀態。”黑塔點頭。
“那祂有沒有可能,最終不會走向任何命途?”丹恒難得地插話,低頭望向塔爾背后粉紫色的蟲翼,神情凝重,“就像祂一開始只是被放在某種中轉態,所以,祂對于自己將要走上的命途還未抉擇完成?”
黑塔聞略一沉吟,終端緩緩收起界面,蝴蝶形的便攜式終端在她耳邊輕聲嗡鳴。
“這正是我目前最擔心的部分,”她說,“命途又不是可以任你選擇的事,而是你被如何定義的事,可若祂與命途出現了脫離狀態,那便意味著,祂將成為一種違背宇宙秩序的異數。”
這一次,連瓦爾特都沉默了,他想他大概知道為什么星期日會把塔伊茲育羅斯放到他這里了,這恐怕是一種非常嚴肅的認真托付。
他跟姬子對視了一眼,長時間相伴旅行的默契讓他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種確信。
“那,那要怎么辦?”三月七抱著一杯熱巧克力,這是姬子剛剛給她沖的,她瞪圓了眼睛,“難道我們要幫他選一個命途?”
“不是選,”瓦爾特輕輕的摸了摸塔伊茲育羅斯的頭,“是要陪祂走,在祂徹底偏向某種命途,或者重新歸于穩定的那一刻之前,我們都得一直在祂身邊。”
“誰知道呢,也許這就是命途之外的意義,”姬子也轉頭看向塔伊茲育羅斯,朝祂溫柔的笑了笑,“在命途未定之前,祂也還是個可以被好好愛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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