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那刻夏將自己關進了學派最深處,施加了多重靜音與能量屏蔽的靜室,這里本該是隔絕一切干擾,讓思維沉入邏輯深淵的絕對領域。
他坐在寬大的書桌后,面前攤開的是學生們提交的關于“虛數坍縮與存在穩定性”的論文,朱紅色的批改筆懸在半空。
就在筆尖即將觸及紙面,落下一個犀利評語的剎那,嗡的一聲,那股被刻意壓抑,卻始終如芒在背的窺視感驟然暴漲。
那不再是單一的視線,而是如同十幾雙無形的眼睛,帶著好奇,探究甚至還有一絲頑劣的笑意,密密麻麻地爬滿了他精神感知的邊界,冰冷的貼附上來。
它們并非物理意義上的存在,卻比任何實體更讓人煩躁,如同鈍刀在切割他精密思維構筑的“真理綢緞”。
“窺探者,”那刻夏的聲音陡然響起,冰冷得能凍結空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你的視線粗鄙如鈍刀切割真理……”
他話語未盡,左手已閃電般探入袖中,一枚巴掌大小,刻滿繁復符文的銀色陣盤被激活,瞬間脫手懸浮于身前。
嗡!
靜室內空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以陣盤為中心,肉眼可見的螺旋狀風場驟然生成,如同無形的渦流瘋狂旋轉。
空氣被劇烈擾動,塵埃,游離的能量粒子,甚至就連光線都在瞬間被這股強大的,定向的力場強行清洗和排斥。
風場持續了足足五秒才緩緩平息,靜室內纖塵不染,就連空氣都仿佛被徹底置換過一遍,干凈得令人窒息。
然而,那股被窺視的感覺依舊猶如附骨之蛆般,僅僅只是被驅散了一瞬,就立刻又如同潮水般無聲無息地重新漫了上來。
既沒有任何物理實體暴露,也沒有任何能量殘留被捕獲。
那刻夏坐回寬大的座椅,背脊挺得筆直,長長地,無聲地呼出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壓下翻騰的怒火和挫敗感。
他盯著面前那份論文,目光落在第九題一個明顯存在因果倒置的邏輯錯誤上,嘴角忽然勾起一絲極其冰冷又帶著挑釁意味的弧度。
他改變了批改角度,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點出錯誤,而是在評語欄中,用一種近乎刻意的,帶著學術挑釁的筆調寫下:
“愚者第九題思路尚可,觸及邊緣,但仍未明晰核心因果鏈,邏輯鏈條斷裂點在于對‘存在先于本質’命題的倒置理解,若窺者真知灼見,洞悉此謬,則請改寫此題,以證汝智。”
寫罷,那刻夏竟直接拿起那份試卷,對著空無一物,只有冰冷墻壁的靜室方向,高高舉起。
他神色冷漠,眼神銳利如鷹隼,仿佛在向某個看不見的對手下戰書:“繼續躲藏吧,鼠輩!你的怯懦與無知,已是對‘觀察者’身份的最大褻瀆!”
被他舉起的試卷,在靜室恒定的光源下顯得異常刺眼,一道珍珠般的光澤閃過,落在他披風背后金屬扣上的小蝴蝶顫了一下,似是在表達自己的興奮。
但就在那刻夏冰冷的宣告余音未散之際,試卷右下方的空白處,毫無征兆的,如同從紙張內部滲透出來一般,浮現出一道歪歪扭扭,閃爍著微弱金光的涂鴉線條。
那線條飛快地勾勒出一個簡筆畫的哭臉,旁邊還配著一個同樣歪斜的符號:“qaq”
緊接著,一行同樣由金色流光構成的,筆畫幼稚如孩童初學的文字浮現:“你寫的好有道理喔~我也想寫,但我不識字呀~”
摩爾法完美的扮演著一個臉譜化的懵懂小孩的角色,在祂看來,對于源代碼skemma720來說,只有無知才能降低他的警惕心。
但祂的所作所為又恰好可以把源代碼skemma720卡在不至于看不到祂,卻又看不上祂,但又不得不理祂,還得嘗試解構祂的那種不上不下的,令人及其難受的境況中。
那刻夏看著那幼稚到可笑的涂鴉和文字,捏著試卷邊緣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微微發白。
他臉上的冰冷表情沒有變化,但那淡藍色的瞳孔深處,-->>那抹鮮紅的色彩似乎更加濃郁了幾分,翻涌著被徹底愚弄的,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和一種近乎荒謬的無力感。
他緩緩放下試卷,指尖凝聚起一絲細微到極致,幾乎無法察覺的風旋,精準又緩慢地將試卷上那處涂鴉連同承載它的那一小塊紙屑,如同剝離大地獸肝臟上的腫瘤般小心翼翼地切割下來,懸浮在掌心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