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砂金第一次走入如此昏暗的辦公室,他踩著地面上厚厚的黑色絨毯的皮鞋幾乎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空氣沉滯,帶著昂貴的木料和冷冽金屬的氣息。
而那唯一一束燈光,精準如同舞臺追光般打在辦公室主人的身上,鉆石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身形在強光下輪廓分明,又因逆光而顯得深邃莫測。
他像一件被精心放置在黑色天鵝絨首飾盒里的絕世珠寶,散發著拒人千里的貴氣與冷硬,無聲地宣告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砂金能感受到鉆石的視線,那目光帶著實質般的重量,先是落在他腦后那縷顯眼的粉色發辮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隨后緩慢的,如同冰冷的探針般滑過他的臉龐,最終,穩穩地釘在了他胸前那枚閃爍著微光的紅寶石蜘蛛徽章上。
砂金臉上掛著慣常的,玩世不恭的微笑,大腦卻在高速運轉,分析著這片昏暗中捕捉到的每一個細節。
嗯,極簡到近乎冷酷的線條,冰冷昂貴的材質,一絲不茍的秩序感,一切都完美符合他對鉆石這位戰略投資部最高負責人,公司基石之一的刻板印象。
除了那個,砂金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向辦公桌側后方,那里,矗立著一個嶄新的酒柜。
與整個辦公室低調奢華的暗色調不同,這個酒柜本身設計簡潔,卻散發著一種嶄新的,與這間辦公室格格不入的光澤。
它的存在本身就打破了鉆石一貫營造的,近乎凝固的秩序感和神秘感,看上去就不像是一個,能拉著喜歡的人連續工作三天還只給人喝酒的木頭腦袋會喜歡用的。
“祂為了你,干碎了我的酒柜。”鉆石終于開口,聲音平穩得像冰面下的暗流,他抬手,動作優雅而精準地端起桌面上那杯酒。
杯中熒藍色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蕩漾,折射出妖異而璀璨的光芒,瞬間吸引了砂金的全部注意力。
砂金認得那獨特的仿佛蘊含著星云光芒的藍色,誕生之喜·矢志不渝,來自蠹星的血酒,傳說中融入了繁育令使的鮮血,是真正的稀世珍釀。
鉆石的目光透過杯壁,落在砂金臉上,他語氣平淡地陳述著某位與二者關系甚篤的人造成的破壞。
但砂金卻發現,鉆石的指尖卻在杯壁上無意識的摩挲著,仿佛在確認杯中液體的存在與安全:“然后祂就消失了……你知道祂去哪了嗎?”
砂金沒有立即回答,但他的目光也沒有離開那杯酒,在鉆石辦公室這絕對的昏暗里,那束頂光不僅照亮了主人,也微妙地將一部分光芒傾瀉在了嶄新酒柜的玻璃門上。
那熒藍色的酒水,如同擁有生命般在杯中緩緩旋轉,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酒液中析出的,蛛網般細密精致的結晶,這是血酒年份足夠且保存極佳才會出現的標志。
而這個嶄新的酒柜,雖然看上去完全不符合整間辦公室的格調,卻被鉆石直接安置在辦公桌的側后方,那幾乎是他觸手可及的位置。
即使隔著距離,砂金也能看出那瓶在酒柜中占據著最中心,最易拿取位置的誕生之喜·矢志不渝。
瓶身上的酒標清晰完整,一塵不染,在柜內柔和的照明下熠熠生輝,顯然是有在被精心維護的。
公司內部的傳聞確實挺真的,砂金想起他在電梯里遇到的那位懷著孕的蛇瞳員工跟他聊起的八卦,鉆石老大看上去真的很喜歡畢亞斯先生。
而這瓶可能是由畢亞斯先生親手送給鉆石老大的酒,定然是他的心頭好,看看它被精心安置的位置吧。
在新酒柜的c位,被鉆石在這樣的場合,甚至是心情略顯不快的時刻握在手中,被無聲地珍視著。
舊的酒柜可以碎,可以換,就連這間辦公室的整體設計感可以被破壞,但這瓶酒,一定要好好地儲存在酒柜中,放在他隨時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看來畢亞斯先生在鉆石老大心中的地位,嘖嘖嘖,堅如磐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