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公門殘余弟子被安置在義軍大營西側的山谷后,壇主便在溪邊搭建了臨時蠱室。
青灰色的帳篷外懸掛著曬干的艾草與蛇蛻,帳篷四角埋著刻有滇劇臉譜的青銅罐,罐中燃燒的藥草散發出刺鼻的辛香,與山谷里的潮濕水汽混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味道。
左九葉坐在鋪著蛇皮的木榻上,玄鐵礦靴被赤焰拿去擦拭,露出的腳踝上還留著被麻繩勒出的紅痕。
壇主正用骨刀小心翼翼地割開一只黑陶罐的封泥,罐中蜷縮著三條通體雪白的蠶蠱,蠶身布滿細密的金線,像是用月光編織而成。
“啞蠱生于舌下三寸,以聲帶精血為食。”壇主的青銅眼罩反射著帳篷頂透下的光斑,他用骨刀挑出一條蠶蠱,蠱蟲在刀刃上不安地扭動。
“這‘雪線蠶’專食異蠱,等會兒我會用銀針將它引到你舌下,過程會有些疼。”
左九葉點點頭。
赤焰站在帳篷門口,紅衣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手里捧著一碗清洌的泉水,那是從山谷深處引來的活水,據說能安神定魄。
壇主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三枚漆黑的針,針尖泛著幽藍的光。
他捏起其中一枚,在左九葉的喉頭輕輕一點,刺骨的涼意瞬間順著經脈蔓延,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忍著點。”壇主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骨刀上的雪線蠶突然昂起頭,金色的絲線如活物般纏上針尖。
他手腕一轉,銀針帶著蠶蠱刺入左九葉的舌下。
那一瞬間,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針在喉嚨里攪動,左九葉猛地攥緊鎮魂嗩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冷汗順著額角滴落在蛇皮榻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雪線蠶在舌下瘋狂扭動,左九葉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在追逐那只啃食聲帶的啞蠱。
兩種蠱蟲的纏斗讓他喉嚨里像是塞了團滾燙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壇主的骨刀不斷起落,另外兩枚銀針分別刺入他的咽喉兩側,形成一個無形的結界,防止蠱蟲逃竄。
赤焰快步走上前,將泉水遞到他嘴邊。
左九葉抿了一口,冰涼的泉水滑過喉嚨,稍微緩解了灼痛感。
他看到赤焰的手在微微顫抖,紅衣的袖口沾著不少藥草汁液,顯然是為了準備這些藥材費了不少功夫。
半個時辰后,壇主猛地拔出銀針。
雪線蠶已經變得通體漆黑,蠶身鼓脹如珠,顯然是飽食了啞蠱。
壇主迅速將蠱蟲放入另一只陶罐,用朱砂符封口,罐身立刻傳來“滋滋”的聲響,像是水澆在滾燙的烙鐵上。
左九葉捂著喉嚨劇烈咳嗽,一股帶著鐵銹味的血沫從嘴角溢出。
他試著張了張嘴,沙啞的聲音雖然依舊低沉,卻比之前清晰了許多……
“這……就算好了?”
壇主收起陶罐,青銅眼罩下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雪線蠶會在罐中化去啞蠱的戾氣,三日之后,你的聲音便能恢復如初。不過……”
他頓了頓,渾濁的右眼看向左九葉,“啞蠱雖除,但你仙根受損,以后修煉怕是會事倍功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