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凜心中沉痛無比,扯了扯嘴角,拿過夷光手里的丸藥,半舉在空中,在天光中徐徐打量,輕聲說,“夷光,有沒有能讓人一睡不醒的藥?”
夷光立刻蹙眉,“公子,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我就說說而已。”李長凜閉了閉眼,嘆息一聲,終是將手中藥丸吞下,“我還不能死。”
他若死了,母親的心氣兒便沒了。
她本就沒有求生之意,若沒了他,等著她的,只有死亡。
想到這些,李長凜心下一陣悵惘。
……
天色灰蒙,雪花紛揚。
從明華堂出來,要走許久的路才能到濯纓閣。
薛檸打小過慣了不被人在乎的日子,住得也偏僻,自然明白這其中深意。
再加上溫夫人盛怒之下說的那句,放她和凜兒走。
一個母親,口中只有一個孩子,而絕口不提另一個,可見李長澈與溫夫人之間,絕不是關系不和這么簡單。
薛檸緊了緊大紅的披風,快步走到男人身側。
抬眸見男人神色平靜,只是眼底氤氳著幾分淡漠,心下一疼,“阿澈。”
她不知該如何開口,這畢竟是他的家事。
再看溫夫人對她和李長澈的態度。
便能猜出,這些年,只怕他的母親從來沒愛過他在乎過他。
難怪他待人時,總是冷冷淡淡的,偶爾笑著,你也絕不會感覺此人好接觸。
她抿了抿唇,彎起眼睛,往他身邊靠了靠,“今兒是我們大婚第一日,除了見你的親人,還要做什么?”
李長澈能感覺出少女依偎過來的體溫。
哪怕她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但她似乎已經竭盡全力在哄他開心。
“回濯纓閣。”他摒棄腦中那些紛雜的思緒,心情愉悅了些,“我帶你認認人。”
薛檸乖巧地“嗯”了一聲,亦趨亦步跟在男人身后。
他腿長走得快,見她跟得慢了,便會停下來耐心等候。
薛檸不是沒想過伸出手拉住他的大手,但想想嫣然郡主,又放棄了。
回到濯纓閣,她便飛快跑到廊下,抖了抖身上的白雪。
很奇怪,這才過了一日,她在李長澈面前已經自若了許多。
李長澈含笑看她一眼,攏著袖子走到她身邊,也拍了拍身上的雪,與她一塊兒進了寢屋。
“浮生。”
“屬下在。”
“讓人將濯纓閣內的管事都叫來,讓少夫人認認。”
浮生笑嘻嘻道,“是。”
薛檸在明間內的羅漢床坐下,李長澈便慵懶地坐在她身側,手里拿了本書在看。
沒一會兒,十幾個丫頭婆子魚貫而入,規規矩矩站在她面前,“給少夫人請安!”
薛檸定了定神,側頭看向男人,實在有些無措。
李長澈疏朗道,“這位是濯纓閣的女主人,見她如見我,日后爾等需仔細照顧,如有差池,提頭來見。”
一行人恭敬稱“是”,挨個上前介紹自已。
濯纓閣總體來說還算簡單,一個管事嬤嬤姓張,四個一等丫頭,八個二等丫頭,十六個負責灑掃做雜活兒的,另外幾個往院外跑腿的小廝四五個,還有四個武藝高強的護衛。
“平日里,你用到最多的便是這幾人。”李長澈指了指張嬤嬤并四個一等丫頭,“春祺會記賬,夏闌會寫字,秋菊會功夫,冬雪會彈琴。”
四個丫頭在張嬤嬤的帶領下盈盈下拜,“奴婢但憑少夫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