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微微一笑,也對著樓下故意揚聲,“這可能,就是懿王府的家教罷?”
這話一落,謝凝棠臉色微變,一向驕縱的女子也露出幾分惶恐不安。
薛檸沒錯過她眼里閃爍的忐忑眸光。
上輩子,她害怕謝凝棠,總覺得自已身份低人一等,見她是郡主又被父親疼愛,還能被蘇瞻捧在手心里寵得跟眼珠子似的,心底羨慕,又敬重。
直到后來,她同蘇瞻攪合在一起。
她漸漸地,才發現秀寧郡主也并非是個真正的體面人。
蘇瞻心里有她,對她分外疼寵。
她也是有個王爺爹爹不假。
但懿王妻妾成群,膝下子女多不勝數。
而秀寧郡主的母親早已病死,如今接管王府后宅的是她的繼母。
她繼母自已有兒有女,心思怎么可能放在她這個郡主身上。
懿王自已雖然是個混不吝,卻最重家風,最看重體面,家中兒女又多,反而不珍惜,曾經就有一個兒子在外強娶民女,被懿王親手砍下頭顱以儆效尤。
秀寧郡主一直溫婉貞雅,秀外慧中,名聲在外。
在王府那么多兒女中脫穎而出,嫁給蘇瞻,自有她的本事。
她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當真是個什么都不懂的純潔小白兔,又什么忌憚都沒有?
不過再深的心機與城府,都被她埋藏在楚楚可憐的外表之下了而已。
若她今兒在樊樓對薛檸大打出手的事兒傳到懿王耳朵里,也不知她那位以鐵血手腕兒著稱的父親會不會也砍殺了她的頭?
總之,秀寧郡主并非如同表面上這般尊貴。
她也有忌憚害怕的人,不敢在東京肆意妄為。
是以,這會兒的秀寧郡主右手捂著被打得右臉,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卻又迫于“家教”,對薛檸無可奈何。
蘇清咬咬唇,恨道,“薛檸,你雖是李世子的夫人,可郡主嫂嫂也是我阿兄的夫人,你別以為自已——”
薛檸乜她一眼,“你還想挨打?”
蘇清瞳孔微縮,捧著臉,往后退了退。
原來“仗勢凌人”,自信強大,有背景撐腰的感覺,是這樣的體驗。
難怪人人都渴望權勢與背景呢。
薛檸嘴角翹起,正欲轉身。
卻聽樓下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既然她們壓不住你,不知本世子,能不能壓得住你?”
那人聲調不算高,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威嚴。
薛檸愣了愣,轉身,看向不知何時站在樊樓大堂內的男人。
他玉冠束發,一襲緋紅官服,革帶束腰,大手施施然攏在寬大的袖子里。
一雙修長至極的鳳眸,深邃得仿佛不可見底的深淵。
成婚后,除了歸寧那日在馬車上匆匆一瞥,薛檸已經很久沒正眼看過他的臉了。
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高傲矜貴,不茍笑的俊臉,神色冷峻。
迫于他周身強大的氣場,食客們自動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蘇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