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保護環境
兩天后。
蘭溪妖靈會館深處,一間懸于瀑布之側、以千年靈木構筑的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開戰!必須開戰!”
一道咆哮聲震得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說話者正是妖靈會館的一級執行官,池年。
“秦嶺的血還未干!風生、巖骨...多少同族慘死!人類皇帝一句話,就派兵屠戮!我們還要忍到什么時候?忍到所有山林被砍光,所有地脈被挖斷,所有妖精都被趕盡殺絕嗎?!”
池年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妖靈會館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不就是庇護同族嗎?現在同族被屠戮,我們卻縮在這里!這算什么庇護?!”
他對面,坐著一位氣質沉穩、身著墨綠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是會館的資深管理者靈搖。
靈搖眉頭緊鎖,雙手交叉置于桌前,試圖讓激動的同伴冷靜下來:“池年,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同樣憤怒,同樣悲痛。但沖動不能解決問題。與整個人類王朝開戰,后果不堪設想,那會將所有妖精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難道現在就不是深淵嗎?!”池年怒吼,“茍延殘喘和轟轟烈烈戰死,我寧愿選擇后者!”
“那不是英勇,是愚蠢!”靈搖提高了音量,“我們需要的是策略,是智慧,而不是玉石俱焚!”
“智慧?等待和妥協就是你的智慧?結果呢?結果就是秦嶺的焦土和同族的尸體!”池年寸步不讓,眼中的火光幾乎要實質化。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直安靜坐在一旁,指尖纏繞著一縷淡藍色水汽的女性妖精靜一,輕輕抬起了頭,柔和的嗓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池年,稍安勿躁。靈搖,你也冷靜些。”
她頓了頓,目光投向議事廳那扇雕刻著繁復符文的大門,輕聲道:“老君和天師......馬上就到。”
“天師?”池年猛地轉頭,冷笑一聲,語氣中的譏諷毫不掩飾,“天師到了又有什么用?張玄清!他是人類!身上流著人類的血!就算頂著個‘神’的名頭,他的心又會向著誰?難道會是我們這些‘非我族類’的妖精嗎?指望他來主持公道?簡直是笑話!”
靈搖嘆了口氣,正要說什么。
就在這時,議事廳內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空間泛起微不可察的漣漪,如同水滴落入平靜湖面。
沒有腳步聲,沒有預兆,兩道光影悄無聲息地凝聚在議事廳的主位之前。
左側,是一位身著藍色道袍,一頭藍發的老者。
正是妖靈會館的創始者與精神象征——老君。
而右側......
一道挺拔的身影悄然顯現。
他穿著一襲玄色金邊的道袍,墨玉般的長發以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面容俊朗非凡,眉宇間卻帶著一種疏離于塵世的清冷與威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如星海,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真理,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人類的外表,卻散發著遠超尋常人類、甚至讓強大妖精都感到心悸的威壓。
妖靈會館四位創始者之一,“天師”——張玄清。
靈搖和靜一立刻起身,神色恭敬地躬身抱拳行禮:“老君!天師!”
池年身體僵硬了一瞬,臉上的怒容未消,但在老君平靜的目光和天師那深不見底的注視下,他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略顯生硬地拱了拱手,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老君,天師。”
老君微微頷首,率先在主位坐下,仿佛未曾感受到廳內緊張的氣氛。
張玄清則站在原地,目光平靜地掃過池年,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憤怒的表象,直抵其內心深處的痛苦與不安。
他沒有在意池年的失禮,聲音清朗平靜,直接切入主題,打破了僵局: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妖精耳中。
“你們擔心我身為人類,會偏袒同族,會無視妖精的苦難,會站在人類的立場上為元景帝的開脫。”
池年猛地抬頭,似乎想反駁,卻被張玄清抬手止住。
天師的目光掠過池年,看向靈搖和靜一,最后再次落回池年身上,語氣沉穩而篤定:“但是,并不會。”
他向前邁出一步,玄色道袍無風自動。
“這件事,錯在人類。”
張玄清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是人類貪得無厭,不加節制地開采礦產,濫伐林木,無限度地壓縮、侵占乃至毀滅妖精的生存之地。元景帝雖有開拓之心,卻無約束之智,放任甚至鼓勵此種行徑,最終釀成秦嶺慘禍。此乃人禍,毋庸置疑。”
他的承認如此直接,反而讓滿腔怒火的池年一時語塞,只是瞪著眼睛看著他。
靈搖和靜一也微微動容,他們沒想到天師會如此明確地站在妖精的立場上指責人類。
“秦嶺的血不會白流,”張玄清繼續道,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妖精的冤屈,需要得到一個交代。人類的行為,必須被約束。”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做出某個重要的決定。
“我會親自去燕京城,”張玄清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去找元景......聊一聊。”
“聊一聊?”
池年終于忍不住,“怎么聊?用你們人類的方式?杯酒歡,然后輕飄飄一句‘下不為例’?天師大人,死的不是你的同族,你當然可以如此輕描淡寫!”
“池年!”靈搖低喝一聲,示意他注意分寸。
老君依舊閉目養神,仿佛置身事外。
張玄清并沒有因池年的頂撞而動怒。
“我希望,”張玄清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你能相信,我和老君明王哪吒創立妖靈會館的初衷,從未改變。庇護妖精,平衡兩界,亦是我的道。”
他沒有再多做解釋,有些承諾,重于千鈞,卻無需時刻掛在嘴邊。
池年死死攥緊的拳頭,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最終,他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
“希望......如此。”
張玄清微微頷首,不再多。
他轉向老君,老君也恰在此時睜開了眼睛,兩位創始者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中。
下一刻,張玄清的身影如同水墨般在空氣中緩緩消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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